第十八回王夫人劍誅無義漢徐明山金贈有恩人(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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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仇切齒,大恩入骨,便死也難忘。若有相酬,倘能報雪,其快也非常。從前受盡千般臭,一旦忽遺香。始知天道,加於人事,原自有商量。

右調《少年遊》

話說徐海發兵五千,來掠臨淄,報王夫人之仇。差健將史昭,領細作先到臨淄:“探訪馬不進等居住行藏,埋伏左右,候兵到日,即便擒拿。無分老幼,若教走脫一人,定以軍令施行。”史昭得令而去。再差健將雷豐:“執令箭一支,立束家門首,無得驚其老幼。”雷豐奉令而行。又差大將卞豹,領輕兵五千人,倍道兼進,直抵無錫,擒妒婦宦氏、計氏、束守兩門人等;薄婆、薄幸、招隱庵中覺緣,一幹人犯,俱要生擒,不得走漏一個。限期一月,在臨淄相會。卞豹領兵而去。然後徐海擇定吉日,約會諸路,一齊出兵。

此時閩、廣、青、徐、吳、越,寇兵縱橫,幹戈載道,百姓塗炭,生民潦倒,苦不可言。到了出兵這日,徐海請王夫人誓師。夫人道:“妾乃女流,安敢幹涉軍政。”徐海道:“今日之兵為夫人發,是夫人報仇之具也。請夫人瀝酒,卑人然後發兵。”

王夫人乃把酒誓師,三軍一齊跪倒。夫人祝雲:“皇天後土,同鑒此心,名山大川,同昭餘念。王翠翹為父流落娼門,遭馬不進、楚卿、秀媽之陷害。今仗徐公威靈,興兵報仇,妾不敢過求,隻如進等原立之誓而止。以德報德,以直報怨,聖人且然,吾何獨否!敢以此心上告天地神明,然後發兵。凡爾三軍,無惜勤勞,為餘振奮。”言罷,奠酒。三軍一齊應道:“大小三軍,願為夫人效力。”奮怒之聲,山搖海沸。因分隊伍啟行。

不消幾日,已到臨淄地方。一聲炮響,大刀闊斧,殺將上去。地方雖有幾百守兵,怎敵得這大隊人馬,那敢當先,唯棄甲曳兵,抱頭引頸而已。

一日一夜,直抵臨淄。官府、居民,逃往殆盡。徐海就於空地紮了營寨,早有健將史昭解馬不進等來請功。徐海吩咐帶在一邊。又有健將雷豐帶束家父子來見。徐海吩咐道:“帶在偏營,好生看待,不可難為他。”又報大將卞豹進營繳令,道:“大王在上,卞豹奉大王鈞旨,擒拿宦、束等犯,俱已滿門拿至。止有束守出外未歸,不曾拿得,特來請罪。”徐海道:“束守已在這裏,有勞將軍,另行升賞。人犯且帶一邊。”卞豹打躲而退。

徐海請夫人出營道:“無錫、臨淄一幹人犯,俱擒在此,聽夫人如何發付?”夫人道:“餘受束家父子之恩,姥姥、覺緣之義,欲先酬彼等之德,然後報諸人之怨,大王以為何如?”徐海道:“言之有理。”叫請束家父子、姥姥、覺緣進見。

不一時,雷豐引束家父子,卞豹引覺緣、姥姥四人進營,跪下,俱口稱:“爺爺饒命。”徐海吩咐:“更衣相見。”二將引四人更衣。四人不知頭腦,嚇得膽散魂消。雖則穿了衣服,戰兢兢進營俯伏,哪取抬頭。徐海道:“四位起來,休得驚慌。你等與夫人有德,俱以免死。”夫人叫道:“束生,我便是王翠翹。你當時救我一死,我今全你父子性命。你妻宦氏,我已擒在這裏,少不得要報當日那些惡況。”吩咐軍士取白銀一千,綢緞百匹,“送那束生員回去。你要見你妻子,東廊下還可生見一麵。”

束生細聽因由,方知是王翠翹報怨,因跪求道:“蠢妻實該萬死。但束守既蒙夫人恩赦,蠢妻尚望推廣,赦束守之恩,再開一線生路。”夫人笑道:“你要我饒她麼?她當日奈何我,怎不一為挽回?這個似難準信。”束生道:“觀音閣設策,夫人獨忘之乎?”翠翹沉思半晌,道:“賴有此耳,留個活的還你,少刻領人便是。又給你令箭一支,保全家門。敢有軍士擅入束家者,梟首示眾。你去。”

束生出來,便著父親先回,自卻到東廊下來見宦氏。隻見宦氏母子、宦鷹、宦犬等人都在那裏。宦氏遠遠望見丈夫,忙對計氏道:“娘,那來的不是束郎。”計氏一看,果是女婿,忙叫道:“束郎快來。”束生走近前,大家抱頭而哭。宦氏道:“郎君怎也在這裏?”束生道:“都是你帶累我的。”因跌跌腳道:“小姐,小姐!你那花奴事發作了。”

宦氏聽了,一時想不到,因問道:“這話是怎麼說?”束生道:“有甚說!王翠翹恨你母子刑害她。她如今嫁了徐大王,特發兵拿你來報仇。我以當日不知情,故得免死。你們自作自受,卻將奈何!”

宦氏聽了此言,一似高山頂上塌了腳,又如萬丈深潭覆了舟。連連頓足道:“罷了,罷了!斷送了,完成了。我宦氏遇著對頭了,今悔之遲矣。我當時曾道過:‘斬草不除根,臨春又要發。’娘,都是你道:‘彼一婦女耳,兒何防之深也’。我道:‘婦人得遇其權,勝似男子。’今果然矣。但郎君與她有德無怨,今為堂上賓,寧忍視妾為堂下虜,可無半語相援否?妾當日雖獲罪王娘,並不曾唐突夫君。夫君何不推愛王之餘波及我乎?”因泣數行下。束生道:“同舟吳越猶相顧,況乎夫妻之間。已於彼處哀求再四,已蒙開一線生路,但磨滅恐未能少耳。此人恩怨最是分明,我講到觀音閣一端,她便許我領人。事到不堪處,小姐須善辨之。”語未終,中軍有令帶各犯進見,一齊推擁而入。

卻說王夫人見束家父子已去,走下位來,以手攙覺緣、姥姥道:“覺緣師兄,可認得濯泉麼?姥姥可認得花奴麼?”二人看得呆了,夫人對覺緣道:“我就是那送你金鍾、銀罄,被薄幸謀賺的王翠翹,你難道就不認得了?”又對姥姥道:“我就是花奴,被計氏打二十,發在你名下刺繡、澆花的,難道相忘了?”

覺緣仔細看看,然後道:“妹子你還在麼?前薄幸回來,道你:‘不服水土死了。’我舍不得你,替你起靈座,設道場,看經念佛,禮懺持咒,不知道妹子卻在這裏做娘娘,恭喜!賀喜!”兩人見了禮。

姥姥點頭道:“老身嚇癡了,原來就是束家的王娘娘。受了許多苦,也有今日。我時常掛念你,不知落在何處?原來恁般好,須看顧我看顧。”夫人道:“特請你來報恩。”徐海因作揖道:“夫人勞二位庇救,時刻不忘。今幸相逢,大稱闊念。”叫左右取黃金二百,白銀四千。一半送師父助道修行,以報庇格之德;一半送姥姥養老終身,以報全命之恩。姥姥叩謝受了。

覺緣道:“出家人以慈悲為本,方便為門,救難全生,乃吾輩本等,何勞千歲如此厚禮。貧道乃方外之人,金帛亦無所用。承賜轉璧,為軍中支用。”徐海道:“些小微資,不足以報大德,聊為養道之助,上人幸毋深卻。”夫人道:“道兄寶庵已經兵火,回去也須修葺。微禮受下莫辭。”覺緣隻得受了。夫人吩咐設座,道:“暫屈二位一坐,看我王翠翹今日報仇雪恥。”覺緣、姥姥坐在夫人下首。

一聲鼓響,藍旗手唱名,第一起犯人進。卞豹領宦氏、計氏、宦鷹、宦犬、薄幸、薄婆等跪下。去了枷鎖。夫人道:“薄婆陷人入井,薄幸賣良為娼。薄幸依誓,用刀銼碎其身,喂馬。薄婆梟了首級。”刀斧手應了一聲,將薄婆割下頭來。薄幸一條草席卷起,如束薪一樣,用繩索捆緊。兩人拿定,一人舉銼,從腳上直銼到頭,銼做百餘段。鮮鮮活活的一個人,立時變做一塊塊肉泥。看者驚得半死。報說:“銼完。”夫人吩咐拌入草料中,分開喂馬。

叫著宦氏,宦氏唬得隻是抖,應道:“夫人饒命。”夫人道:“宦小姐,你好計策也,你好忍耐也,你好惡取笑也。凡事留一線,久後好相見。今日相逢,你不能活了。”宦氏連連磕頭道:“夫人,賤妾實該萬死,但求夫人念供狀寫經,去而不究。妾非不知尊敬夫人,但勢不兩立,一念不能割愛分寵,遂造這段冤家。乞夫人原宥。”

夫人低著移時道:“欲餐爾肉,剝爾皮,以消兩年之恨。所以不死者,去則不追,尚有開籠放鳥之意。爾之活罪,自不能辭。”宦氏道:“罪自當領,隻求從輕發落。”夫人道:“臨淄劫我,果屬何人?”快些說來,少分你罪。”宦氏道:“行計雖是宦鷹、宦犬,發縱指示原是賤妾。軍隨將轉,實妾之罪,他們不過依令而行,若將他來抵妾之罪,妾心何安?”夫人道:“你倒還是個任怨的女子。”叫刀斧手:“將宦鷹、宦犬梟了首級,以為宦門豪奴之戒。”刀斧手應了一聲,將宦鷹、宦犬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