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這貨隻要能夠把公司損失的錢賠償到位,是可以減輕刑期的,奈何陳總這輩子最恨背叛,哪怕錢不要了,也要讓那貨在牢裏麵坐到最高年限。
劉經理臉色巨變,心裏忐忑得要死要活,偏偏他問出口後陳晉還是沉默著不說話,隻有那藏在鏡片後的眼睛微微渙散著,不知道是在想什麼。
“到底怎麼了?陳晉,你沒事兒吧?”劉皓是個急性子,受不了的伸手在陳晉眼前晃了晃。
陳晉驀地回神,緊緊捏著膝蓋的手猛地一鬆,說:“今天你先過去幫我招待一下傑森,我晚點到。”
劉皓正覺得奇怪,可又不好多問,陳晉總是有他自己的理由,他問多了反而不好:“那我先去,有事兒給你打電話啊。”
陳晉點了點頭,繼續垂著眸喝水,陰暗的餘光無法控製的越過正在走鮮花紅毯的新娘和新郎,在無數玫瑰花瓣雨的間隙,窺向對岸漂亮的小林主任。
這人像是從他慘烈死去的回憶裏複活,金光閃閃,璀璨奪目,隻是餘光去看,心髒便連帶著眼睛都被刺痛,於是心髒瘋狂跳動,眼瞳逐漸猩紅。
這人是他不堪回首青春裏最不能提的存在,是讓他當年一會兒天堂一會兒地獄的罪魁禍首,是這輩子都沒辦法抹銷的烙印。
他前半輩子所有的尊嚴和真心都被這人隨意丟棄在了深圳海灣的路邊。
陳晉從小便是個極為傲慢的人,他學生時代做過的那些為了討好林荘的無底線行徑,每每深夜想起,他都感覺渾身一陣寒。
他認為這是自己感到羞恥了。
他也認為自己假若再見到林荘,絕對會把對方當作陌生人,就像林荘當年對他那樣。
事實上他還認為自己現在不管重要的供貨商而留下來的行為隻是有些累了,想要在這場婚禮上坐著休息休息。
但當新郎新娘依次開始敬酒,從他們這桌去往林荘那桌,林荘又端著杯子朝他走來的時候,陳晉噌一下子站起來,手裏也捏著酒杯,無法阻擋的迎向對方。
“是陳晉嗎?我是林荘,你記得我嗎?”小林主任原本隻想代表新娘這邊去跟新郎那邊喝一杯,順便讓不知道有沒有看見他的陳晉知道自己的存在,看看陳晉還記不記得自己。
誰料陳晉直接也朝他過來,這下根本不必試探了。
雖然還不知道陳晉對他現在是什麼態度,也不知道陳晉現在身邊有沒有人,但問問不就知道了嗎?
可直接問有沒有結婚,有沒有小孩,有沒有男朋友等等這些問題,很容易讓人感覺自己是不是對他有意思,但凡陳晉已經不是單身,他的問題都會讓自己陷入微妙的尷尬境地。
林荘才不會讓自己那麼尷尬,他再好奇也不問,於是隻說了以上那句幾乎可以稱之為廢話的寒暄。
陳先生微微垂眸看著需要輕輕仰頭看自己的林荘,心裏那顆死了很久的滾燙的種子,此刻正在瘋狂膨脹。
“記得。”陳晉鏡片下的眼微微一眯,像是在笑。
“哎呀,是陳晉,他爸,荘荘以前的好朋友,你還記得吧?”忽地,林荘身後的林媽媽驚喜著拉老頭子往陳晉這邊看。
林爸爸也意外極了,沒想到能在這裏看見當年兒子最好的兄弟!
這可是個好孩子啊,當年兒子出去上大學了,陳同學在學校複讀,幾乎每隔幾天就要來看望他們,對林荘關心備至,手機丟了找不到林荘聯係方式了,還專門來問他們老兩口,哪怕林荘說他們吵架絕交了,陳同學也一直來問林荘近況卻沒問在哪兒,他們老兩口私下還勸過林荘,朋友之間吵架在所難免,陳晉多好的一個朋友啊,絕交太可惜了。
但當時林荘很忙,被父母說了說,也隻是敷衍著嗯嗯了兩聲,再後來林家爸爸媽媽就很少看見陳晉了,一問,陳晉也考去了外頭,同樣在北京。
可北京大約是太大了,居然今日才碰上。
“叔叔阿姨。”陳晉看著林爸爸林媽媽也笑,目光卻落在林媽媽身旁正呆呆看著他的六七歲男孩身上,逐漸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