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天下隻有半壁的話,一定會被人鄙夷。
萬裏江山,錦繡如畫,哪裏會隻有半壁!
可是,當這個人說的時候,卻沒有人敢笑,甚至連大氣也不敢出。他就是半壁山莊的莊主,莫知令。
他說天下隻有半壁,天下就隻有半壁。
他說你死,那麼你必須死。
全天下隻有一個人敢反駁他,那個人此時正在半壁山山腳的一處茶莊飲茶。
茶葉是一文錢一兩的茶葉沫子,水附近水井裏混了泥沙的井水。可他卻連連說:“好茶,好茶,好茶。”連說了三個“好茶”,惹得鋪子裏的人側目。
有個不識趣的大漢湊到他麵前問:“這茶有什麼好?”
他反問:“半壁山莊外的茶不是好茶麼?”
大漢立即噤聲。誰都知道,半壁山莊這四個字提不得,提錯了,小命不保。
而他忽然自言自語的說:“半壁山莊外的茶,不是好茶!”
大漢一驚,退開數步,鋪子裏所有人的眼睛一下子都亮了起來,皆直勾勾的盯著他看。
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仿佛那些人並不是在看他。
人群中有人吼了一聲:“這人敢出言不遜,大家快將他綁了!”
可是,沒有人敢動。因為老板沒有說話。
“這茶確實不是好茶。”他轉動著手中的茶碗,茶碗上有三個口子,他細細的數過了,“連茶碗也是壞的。莫知令啊莫知令,你難道不知道門麵的重要性麼?”
他歎了又歎,鋪子裏的人都為他捏了一把冷汗。在這方圓百裏之內,無人敢提半壁山莊莊主的名字。可是,他不但提了,而且還歎了。這是大罪,非常大的罪。
他轉過頭,看看那些為他捏冷汗的人,嘴角上掛著淡淡的笑。這些人是在看熱鬧呢,還是在等一個結果呢?
無論怎麼樣,他隻是淡淡的笑著,舉世無雙的俊朗麵孔之上永遠掛著處變不驚的笑。
“卻不知江大公子家的門麵如何?”來人寬袍綬帶,束發,步履輕閑。
江閑愁微笑道:“我可是以百裏湘妃竹迎的你!”
“嗯,湘妃竹。”來人淡淡的嗯了一句。而實情是,江閑愁住在竹林精舍之中,四周隻有湘妃竹,甚至來人影也沒有。
江閑愁抬頭望著他,他便道:“走吧,莫說是好茶,便是龍肉鳳肝,你若想要,半壁山莊定會奉上。”
茶鋪外馬蹄聲響,是一輛華麗非凡的馬車,拉車的是四匹雪色駿馬,車夫便是半壁山莊的管家莫大。
江閑愁微微一笑,起身,走到鋪外。
莫大見他忙道:“江公子請上馬車。”
江閑愁搖了搖頭,轉身看著莫知令。
莫知令點了點頭,江閑愁這才嘴角含著笑,上了車馬。
於是,車夫變成了莫知令,莫大卻成了坐車的,這令莫大哭笑不得。
馬車揚塵而去。茶鋪裏的人這才反應過來,剛才說話的大漢臉上全是冷汗,就是這時候仍未回過神來,再隔了好一會兒,他才吐出了一句話:“原來他是江閑愁。”
江閑愁是誰?
如果有人在江湖上問的話,估計會變成一個笑話。
因為江閑愁就是江閑愁。所有榮耀之於他本身而言都是虛的,都是空的。
他本身就是一傳奇。
曾經的臨安江家三公子,如今江家家主。
曾經的劍客譜排行第七的劍客,如今的劍客譜排名第一的劍客。
這些,不過是他的某個身份。他還有一個身份是——半壁山莊莊主莫知令的摯友。僅此,他的身價就更上一層。
有人曾說,得罪莫知令,不要緊。但得罪江閑愁卻是萬萬不能的。
得罪莫知令,頂多不過成為江湖通緝犯,可是得罪江閑愁,那就隻有一個下場,即刻死!
可見,莫莊主對這位摯友是多麼的喜愛!
馬車沿著山路快速的奔走。
江閑愁卻在車裏歎息著:“唉,莫知令趕車的技術可真是差。這麼顛,早知道還不如讓莫大來趕呢。”
莫大聽了,真是不知該哭該笑了。
江閑愁朝莫大挑了挑眉道:“莫大,你家莊主趕過車沒。”
莫大道:“從未。”
於是,江閑愁欣慰了。
半壁山莊,問天閣。
莫知令悠悠然道:“怎麼這麼好心情來看我?”
江閑愁悠然倚在欄杆之上,日光斜灑而來,他仰起臉,微光籠在俊挺的臉孔之上,他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淡然的淺笑。
“六天前,張十六來我家,找我比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