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他能靠自己開起這間不大卻頗有名氣的書畫鋪,已經很不容易了,何況他還一直沒有放棄尋找方淳的下落。
“我說這些不是想要博取你們的同情。”
相對卓青微微泛紅的眼眶,司徒毓自己反而顯得很平靜,
“我隻是太久沒和人說起過阿淳了,一時有些控製不住卓青,我已經把我和阿淳之間的事都告訴你了,你可以讓我見見他嗎”
卓青遲疑了。
他雖然覺得這樣的司徒毓的確很可憐,但方淳他一直敬如兄長的方大哥,卻是因為這個人而瘋掉的。
司徒毓一時的戲弄毀掉了方大哥的一輩子,方大哥會願意再見到他嗎
可不讓司徒毓見方大哥,他又覺得自己很殘忍。
卓青的心亂了,他不知道怎樣做才是對的。
“阿青”
不自覺往後退去的身體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裏,宋明曦握住卓青的肩膀,附在他耳邊低語道,
“讓他們見一麵吧,解鈴還須係鈴人,方淳的病因司徒毓而起,再見到司徒毓,說不定他會好轉。”
卓青被他說得有些心動,這麼多年來,方淳的心智始終猶如稚兒一般,無論服用何種藥物,都未見起色。若司徒毓的出現真的能讓方淳好轉,那他當然願意他們見麵。
“卓公子”
司徒毓抬起頭看他,雙眼盛滿期待和惶恐,生怕卓青拒絕他的請求。
“司徒先生,我答應你。”
卓青終究不忍讓他失望,雖然司徒毓犯了大錯,可這些年他一直在自我懲罰,他是否能得到原諒,並不是自己這個局外人可以決定的。
由於司徒毓十分迫切地想要見到方淳,得到卓青的同意後,三人便搭上候在巷口的宋府的馬車出了城,一路朝卓青的家鄉趕去。雖然走得倉促,宋明曦還是沒忘差人給宋老夫人捎信回去,想著路途遙遠,怕卓青挨餓,他又在街邊買了些糕餅冷食。可卓青和司徒毓因為各自懷著心事,都沒怎麼吃。尤其是司徒毓,完全沉浸在即將見到方淳的忐忑與期待中,連飛馳的馬車什麼時候停下來了都沒注意。
“司徒先生,我們到了。”
卓青掀開簾子往外看看,他們是昨天近午時的時候出發的,趕了一夜的路,現在天已經亮了。散布在玉帶河兩岸的低矮屋舍相繼升起嫋嫋炊煙,深林傳來鳥雀歡快的啁啾,一派祥和寧靜的鄉間小景,司徒毓卻緊張得冒出了汗水。
走在通往卓青家的那條細窄的小路時,他還不時理理自己的頭發和衣袖,像極了即將私會情人的青澀少年。
“青兒”
遠遠地,隔著一塊水稻田,就有人朝卓青的方向揮手。
卓青應聲看過去,臉上浮起暖暖的笑意,立刻抬起手揮手回應,大聲喚道,
“娘”
李雲芳把手裏的簸箕放到一邊,急急地朝卓青跑過來。
“青兒,真的是你你怎麼”
她跑到卓青麵前,拉起卓青的手,剛要問他怎麼回來了,就看見卓青身後的宋明曦,頓時驚得差點叫出聲來,忙鬆了手,微垂下頭局促地朝他問好,
“二少爺。”
“嶽母大人。”
宋明曦禮貌地向她行禮。
卓青的臉悄悄紅了,李雲芳愣了片刻,才極不自然地應了一聲。
她不會是眼睛出了毛病,耳朵也壞掉了吧
從來沒陪卓青回過老家的宋二少爺竟然突然出現在這裏,還恭敬地叫自己嶽母大人實在是有些嚇人。
“青兒”
李雲芳不安地看一眼卓青,發現他臉色還算紅潤,身體也比之前長好了些,懸起的心放下大半。礙著宋明曦在,她也不好多問,視線無意識地一掃,又在宋明曦身後看到個人。
“這位公子是”
“伯母您好,在下司徒毓,冒昧上門叨擾,還請您見諒。”
司徒毓本就長得極為俊美,雖然因為一夜未睡,顯得有些憔悴,但看起來還是一副文質彬彬的書生模樣,加上他言行舉止斯文有禮,李雲芳又很尊敬讀書人,便熱情地將他邀進家門。
不過這個司徒先生有點怪。
從踏進她家院子開始,就左顧右盼地似乎在找什麼東西。
李雲芳剛想差卓青問問,就聽見院角半掩的廚房門開了。方淳花了半張臉從裏麵跑出來,手裏端著一碟剛出鍋的熱氣騰騰的饅頭,歡歡喜喜地朝李雲芳喊道,
“芳姨,可以吃早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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