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你是說,司徒先生和方大哥是一對戀人”
“你猜對了一半”
仰躺在床上的司徒毓不知何時醒過來了,他聽到了卓青的話,嘴角勾起一絲苦澀的笑。
“我與阿淳彼此慕,可惜我們沒能成為一對戀人。”
“因為你們都是男人嗎”
卓青小心地問道,生怕一個不慎,又刺激到司徒毓。
“嗬嗬”
司徒毓笑了,笑聲充滿諷刺,
“當年,我就是這樣欺騙他的。”
“欺騙”
卓青不能理解這個詞背後的含義。
宋明曦卻是猜到了一點,看向司徒毓的眼神微微帶了些冷意,眼前這個深情無悔的男人,大概就是逼瘋方淳的凶手吧
畢竟在風氣開放的雲澤,因為有神裔這樣特別的存在,男男相戀早已不是禁忌,亦非罕事,司徒毓若對方淳真心慕,又怎麼會用兩人都是男人,所以不能在一起的可笑理由搪塞
“是的,我欺騙了他。”
司徒毓跌跌撞撞地從床上翻下來,捧起離他最近的一幅方淳的畫像,勾起食指在他的臉上輕柔地觸碰,一滴眼淚突兀地從他深情無限的眼中滑落,滴進深色冰冷的地磚縫隙裏,轉瞬即逝。
“我是在十八年前認識阿淳的。那時我還是鬆濤書院的學生,鬆濤書院,你們知道嗎”
“知道的,少爺也在那裏上過學。”
卓青看向宋明曦,眼裏滿是不自覺的驕傲。
鬆濤書院是攫陽城內最好的一間書院,授課的夫子都是功名在身,頗具才華的學者,而主管書院的院士中還有曾經輔導過皇子的太傅。而且鬆濤書院挑選學生也是出了名的嚴格,但凡能進得去的,都是極具才華,且通過了書院嚴格甄試的。
所以能成為鬆濤書院的學生,自然是無上光榮的。
司徒毓沒有漏看卓青臉上發光的表情,他甚至被他的笑容感染,也露出一個虛幻的笑。他仿佛透過卓青看到了另一個人。
“阿淳”
司徒毓按著疼痛欲裂的心口溫柔低語。
他和方淳是在銀杏古巷一間窄小的書鋪裏遇見的。
那時的銀杏古巷還沒有現在這麼繁華,知道那間專買各種孤本珍本的小店的人也很少。
他卻是那裏的常客,因而掌櫃見了他隻點頭致意,並不跟在他身後殷勤招呼,隨他在書櫃前選取自己中意的書籍。
司徒毓很享受這種不受打擾的感覺。
可當他慢悠悠地伸手去夠自己看上的一本書時,另一隻手竟搶先一步將它取走了。
恰好那本書隻有一本。
司徒毓帶著怒意轉向手的主人那個人緊挨著他站著,兩人中間隻有一手的間隔,司徒毓能看清楚他臉上細細的絨毛。
那是個與他年齡相仿的年輕男子,穿一襲半舊卻打理得齊整的青衫,烏黑的頭發用一支質地普通,樣式簡潔的白玉簪一絲不苟地束好,從頭到腳都與司徒毓見慣了寒門書生沒什麼兩樣。
如果硬要說點區別的話,就是這個人長得還算周正,五官溫潤清俊,透著一股柔和的書卷味。
可比起俊美到有些邪魅的司徒毓,他又顯得有點普通了。
司徒毓用毫不遮掩地帶有批判性的目光審視對方,對麵的男子想要無視都很困難,便轉過頭向他略略欠身道,
“這位兄台可是有話要說”
既然他都主動問了,司徒毓當然不會客氣,指著他手裏的書道,
“這本書是我先看上的。”
男子的臉不知何故,竟飛快地浮起兩團紅暈,眼睛局促地轉向一邊,似乎不敢直視司徒毓。
“對、對不起我、我不知道”
他磕磕絆絆地說完,就把手裏的書關上遞到司徒毓麵前。
司徒毓覺得他的反應很有意思。
他皮相生得好,家境也好,無論走到何處,身旁總是簇擁著一群竭力討好他的人。
可如此生澀直接的反應,司徒毓還是頭一回遇見,自然覺得很新鮮。於是在接過書之後,他沒有像往常一般轉身就走,而是朝對方微微一笑,
“多謝兄台割,在下司徒毓,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方在下、在下方淳。”
果然,他馬上露出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而在得知自己是鬆濤書院的學生之後,他更是顯出無比的敬佩,眼裏滿滿都是光亮。
司徒毓忽然玩心大起,想同他玩一個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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