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曦哪裏肯依他,抽出手臂一甩袖子,擰道,
“我偏要去!你若害怕的話,就自己一個人回去吧!”
“少爺……”
卓青的眼裏帶了哀求。
宋明曦不為所動,提起衣擺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滿地厚厚的落花間往前走去。
卓青隻得跟在他身後。
也許是這片桃林過於偏僻的緣故,他們走了許久都沒有聽見人聲,隻有枝頭不時飛過一兩隻嘰嘰喳喳的山雀。而且落花下的路麵坎坷不平,時不時會冒出一個大坑,若不是卓青眼明手快,宋明曦不知跌倒多少次了。
好在桃林並不是太大,走了約莫一刻鍾就到頭了。令宋明曦失望的是,桃林的盡頭並沒有山洞,而是一個小小的山坳,裏麵堆滿了亂石,周圍雜草叢生,看起來很是荒涼。
宋明曦興致頓減,礙著麵子背手略站了會,就忍不住轉身往回走。
變故,就是在這個時候發生的。
一聲憤怒的嘶吼從亂石的後方傳來,幾乎震動整個山林。宋明曦認出那是虎嘯,當即腳下一軟,差點跌倒。卓青卻不知哪來的力氣,拽了他調頭死命地跑。兩人一路狂奔,氣都顧不上喘。跑到一半的時候,宋明曦腳下一絆往前撲去,頭恰好撞在一棵桃樹上。他的頭被磕破了,溫熱的液體迅速流下來,把他的視線都染成了紅色。在鋪天蓋地的血紅中,他看見卓青回過頭,焦急地望著他,而他的身後,傳來重重的吞咽口水的聲音,帶著灼人熱氣的老虎的喘/息似乎就噴灑在頸間……
“少爺!”
伴隨卓青絕望的嘶喊,宋明曦隻覺得身上一沉,就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宋明曦沒想到自己還能醒過來。
他昏昏沉沉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破舊的小木屋裏。屋子很簡陋,除了他身下堅硬的木床,就隻有一張破舊的桌子,他頭上的屋頂也是破的,漏著幾個透光的窟窿。
宋明曦按著隱隱作痛,卻透著藥草的苦味,顯然已經被包紮過傷口的額頭坐起來,一手撐在床沿,習慣性地喚道,
“卓青……卓青……”
破敗的木門發出垂死般枯朽的響聲,進來的卻是一名陌生男子。
“兄台,你醒了?”
宋明曦細細看他一眼,眼前的男子和自己年齡相仿,應該不滿二十,一身書生打扮,麵孔斯文白淨,笑容和善可親。宋明曦生出些許好感,放鬆警惕道,
“閣下是?”
男子朝他揖道,
“在下顧濱。”
宋明曦拱手回他回禮道,
“在下宋明曦。”
“原來是宋兄。”
顧濱笑著點點頭,看出宋明曦眼底的疑問,他接著道,
“說來也是湊巧。今日我和相識的獵戶在山中搜尋獵物,竟在一處密林裏遇見一隻成年不久的老虎。我們本來已經射傷了它,誰知一個不留神,竟讓它從網裏掙脫掉了。我們追著它跑來亂石坳,不想這畜生撞上了宋兄,要是再晚一點……後果實在不堪設想。宋兄,連累你受傷,在下真是對不住你。”
說到最後,他的語氣已滿含歉意。
宋明曦反倒很不好意思,連連擺手道,
“顧兄言重了,若不是你及時出手相救,我恐怕已做了那畜生爪下亡魂,該我向你道謝才是。”
顧濱連呼使不得,兩人客氣來客氣去,最後停下來麵麵相覷,都忍不住笑了。
“對了,顧兄,不知你看沒看到我的隨從?”
宋明曦忽然想起被他遺忘的卓青,他在生人麵前一向是不願承認卓青的身份的。
顧濱立刻回道,
“宋兄問的可是那個穿著靛青衣裳的小哥?”
“正是。”今日卓青就是穿的一身靛青長衣。
顧濱忍笑道,
“他倒是毫發無傷,不過可能驚嚇過度,我們趕到的時候他已經嚇暈過去了。就暈在你不遠處。我們抬你回來的途中他就醒了,現下上山去找人來幫忙了。”
“真是沒用!”
宋明曦不屑道,還口口聲聲說要保護自己,結果膽子比他還小!
對卓青充滿鄙夷的同時,宋明曦對顧濱的好感又加深一層。
正是由於顧濱的救命之恩,宋明曦與他成了結義兄弟,也由於卓青的膽小無用,他們之間原本已經改善許多的關係,又再次降至冰點。
所以當他受邀去顧濱家做客,無意瞥見坐在鄰家院落裏看書的溫婉秀美的許柔霜時,才會毫不遲疑地愛上她。
然後,他就答應與顧濱打賭,因為顧濱承諾,隻要他輸了,他就把許柔霜介紹給自己。
或許那個時候,自己的確存了一點報複卓青的心理吧。
報複他……沒有遵守承諾,保護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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