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深夜,郭昌開車拉著薩滿奶奶和那隻黑雞去了野外,回來也沒告訴我把黑雞放哪兒去了。
今天一早,郭昌開車過來,一進門就開始誇我氣色如何如何好看了。
“你沒照一下鏡子嗎?你臉上有血色了,真的。”他笑嗬嗬地看著我。
“得了吧,我臉色本來就這樣。”我過去把大廳的窗簾拉開。
“晚上睡得怎麼樣,耳朵裏麵還響嗎?”他跟到我後麵,問。
“睡得還可以。不知道耳朵裏麵響了沒有。”我說。我說的是實話,我確實不知道耳朵裏麵響了沒有,我睡迷糊了,可能是被身上的酒氣熏的。早晨天亮了我才醒來。
“你這是什麼話!”他嚷嚷道,“你的事情你不知道誰知道啊?”
“就算耳朵裏麵不響了吧。”我坐到沙發上,拿手指摳了摳耳朵。
他顯然不滿意我的回答。他坐到我跟前,側過臉來看著我,說:
“薩滿奶奶每次給人作法驅邪,都會傷元氣。你這種態度,我覺得很不好。”
“對不起,我錯了。”我從茶幾下麵拿出香煙和煙灰缸放到他麵前,“上煙賠罪。來,抽支煙,消消氣。”我拍拍他肩膀。
郭昌給自己點了一支煙,深吸了一口,看看我:“這還差不多。”
“哎,你們把那隻黑雞放哪兒去了?會不會被野狗吃掉啊?”我問。早晨一睜開眼,我就想起那隻黑雞,還擔心它會不會被野狗吃了。
“那邊,地頭上。”他朝東麵指了一下,“管他狗吃還是貓吃。你沒事兒就行了。”
“我第一次見到不是烏雞的雞還有這麼黑的,很少見。”
“你是不是很想去看看它怎麼樣了?”郭昌問。
“就是。我早晨醒來就在想這事兒。”
“我先打電話問問薩滿奶奶,你能不能去看。”郭昌掏出手機,撥完放到耳朵上聽。“手機關機,這奶奶。”他嘀咕道。
“應該沒事。咱們走吧。”我起身從衣架上取下外衣,往外走,“看完回來,咱們到廣場那兒喝奶茶。”
“好吧,走。”郭昌拍了一下我的後背,“你剛回來的時候跟個蔫黃瓜似的,現在精神多了。還是伊犁適合你。”
“那我回來吧,你給我在伊犁找個工作。”
“找什麼工作,給安青林打工好了。種地你肯定不行,幫他收收租金記記賬還是可以的。”
“這活兒我愛幹。”
說話間,我們的車沿著環城路朝東南方向駛去。
這裏應該是伊寧城郊鄉村的農田,以前好像沒來過,看著周圍都很陌生。
郭昌把車停在一條小路的盡頭。我們下了車往前走進一片農田,農田邊上有一個坑窪。郭昌抬手指指那個坑窪,剛要說什麼,我先喊叫起來:
“黑雞!它在那兒。”
那隻黑雞就在坑窪底下的一片雜草中間,正走來走去地覓食。
“它一直待在這個坑裏沒出來,我就是把它放到這兒走的,夜裏。”
“我們把它抓走吧,反正都作完法了。”我說著下到坑裏去。
郭昌繞到對麵,站在坑邊上看著。他在猶豫。
黑雞見我靠近它,有些警覺,抬頭看了看,往更深的坑底走去。這時郭昌也下來了,我們前後夾擊,沒費什麼勁兒就把它抓住了。我發現它拉稀了,屁股後麵濕漉漉一片。
我們剛走到小車跟前,郭昌的電話響了,是薩滿奶奶打來的。郭昌把我們來找黑雞的事告訴了她。我沒聽見她說什麼,隻見郭昌邊接電話邊朝我拚命擺手,讓我把黑雞放了。
“快快,把它放回去。”他接完電話,跑過來從我手上拿走黑雞,朝坑那邊走去。
“薩滿奶奶怎麼說?”我問。我跟著他來到坑邊上。
“白作了。邪氣又回到你身上了。”他看著我一個勁兒搖頭。
“白作了,為什麼?”我問。
“薩滿奶奶說,邪氣在你身上待了那麼長時間,一下移到黑雞身上,不會輕易罷休的,還想回到你身上,所以把你召喚到這兒來了。你去抓雞,也是邪氣引誘的。它現在又回到你身上了。”郭昌十分懊惱的樣子,“我不該帶你過來的。是我的錯。”
“那,現在怎麼辦?”我也有點兒後悔。
“繼續作唄,不是還有今天明天兩個晚上嗎?要是不行的話,再重作一次。”
我們開車往回走,路上誰也沒說話。我們本來說好要去廣場那邊喝奶茶的,看郭昌那樣子,肯定沒心思去了,我也就沒提。到巷口的時候,我下車買了幾個饢,打算回家自己燒茶喝。
郭昌把我送到門口,他沒下車,車子直接調頭走了,他說他要去薩滿奶奶那兒,商量一下接下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