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個周六,天色暗沉,外麵正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
結束手頭工作後,我提著包走出公司,在路邊打了輛出租車就回往住處。
胡同口的大娘是個眼睛不太好使的,每次都把我的名字叫錯,我尋思我和那人長得也不像啊。
“南林,你回來了啊,這是我白天蒸的肉包子,快拿去吃,你以前最愛吃了。”
張大娘每晚都在胡同口處搬個馬紮坐著等我,今日也是如此。
她身上已經被雨水打濕,頭發被雨淋得像條形碼,我接過她手裏被塑料袋包著的肉包子,顯然被她揣在懷裏並沒有一絲水珠。
我說:“大娘,您不用每天都等我,下雨了就回屋裏就行。”
張大娘笑了笑,臉上的皺紋都擠在一起,拉著我的手說:“南林,你回來就好,平平安安的就好。”
這麼多年來我已經習慣了她的錯認,她把我認成了張南林,那個死了六年的張南林。
剛來江城的時候,我21歲,大學還沒畢業。
對於一個沒心思考研考公的學生來說,工作就是最好的出路,尤其是自以為找到了一個好工作的情況下。
我也是在那時候認識的張南林,他是我的上司,我是他的員工。
第一次在江陽集團看到他的時候,他正裝模做樣的從茶水間裏端了杯美式咖啡,以一種傲視群雄的不屑眼神掃射公司的每一個人。
第一印象就是這人真|他|媽的凶且裝。
像我這樣的職場小白被他看了一眼就急忙低下了頭,也不知道我當初為什麼這麼害怕。
第二麵,他坐在我的對麵,是麵試官之一。後來聽他說,那天他是心血來潮去的,怪不得他脖子上沒有掛上工作證。
看著我結結巴巴的回答問題,他總是莫名其妙的發笑,我知道他肯定在笑我不自量力,於是心裏難受的直揪自己的大腿肉。
最後以為自己要寄了的時候,莫名其妙的收到了公司通知,居然通過了。
但是被調離了我原有的崗位,給我安排的是總助的職位。
但我依舊很開心,畢竟工資很可觀。
我租住的地方是三十多公裏外的城郊小樓,房租很便宜,房東人也很好,是個40多歲的中年大叔,看在我是學生的份上還免了第一個月的水電費呢。
可我還是低估了這三十多公裏的距離和早高峰的上班人群。
連地鐵都擠不上去!
於是上班第一天,我遲到了。
推開總經理辦公室門的時候,張南林正翹著二郎腿,黑皮鞋鋥亮的要閃瞎我的狗眼。
“宋敘,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我低著頭小聲的嘀咕著:“九點三十五。”
“公司規定幾點上班?”
“八點半。”
我說完這句話之後,就聽到他指關節輕叩辦公桌發出的咚咚聲,心髒瞬時被勾起,差點嚇破我的狗膽。
我連忙抬起頭,語調也因為過度緊張而升高:“我我不是故意的!地鐵…!!人很多很多,我七點就從家出發了。”
說到最後,我看著他琥珀似的眼睛卻沒了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