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多停留,你想沒想過,我壓抑著一切有多累?”
“如果住在了一起會怎麼樣呢?我會每天都活在既想接近你,又悔恨自己意誌不夠堅定之下,
我的理性一遍遍告訴自己應該放下了,可我所有的感性都在告訴我抱緊你,你明白嗎!”
話到最後,項簡忽而鬆手,她嘴唇顫了顫,語氣變得有些無力。
“時翊,我不是你,我就是個普通人,對於一個我曾經用盡全力愛的男人,你讓我怎麼與他真
正的和平相處。”
劇烈的酸澀,順著項簡的氣管往上蔓延,直到遍布她每一次呼吸。
她神情恍惚的靠在椅背上,前方路口有車子經過,車燈遠遠地打來,晃得她眯了下眼,項簡順
勢閉上,再也沒有力氣睜開。
她指尖深陷掌心,用疼痛逼回險些湧出的淚水。
“你想要答案,好,我就給你答案,現在你看到揭開所有鎧甲的我,你滿意了?”
項簡的話,讓時翊如雷震耳。
他眼皮顫抖,胸膛起伏的頻率第一次混亂無比。
時翊張嘴想說什麼,卻什麼聲音都無法發出,他此刻的心髒疼如刀絞,仿佛裏麵正有把小刀,
一寸寸地割著他的血肉。
那胸膛之下的位置,就像是要被撕裂了一般。
時翊喉結滾動,薄唇緊抿,他攢住了方向盤,頭痛欲裂。
身體難受到了極致,心緒像是開水般在身體裏沸騰,時翊什麼都說不出來,他不知道該如何表
述那些奇怪的感覺,他讀過的所有書,學過的所有演技,都沒有教過他該如何認清自己。
他為什麼,總是不能懂項簡的心呢?
看不見的隔閡,遍布在這狹小的空間中。
項簡壓抑下呼吸中的顫動,竭力平複心情,重新戴上圍巾和墨鏡,再次開口時,她的聲音輕了
許多。
“所以不要再問我這個問題了”
反正,問了你也答不上來。
一句話,項簡隻說了前半段,後半段已經沒有必要再說。
她早已習慣了他的沉默。
項簡回頭,與時禾遇道:“走了,我們回——”還未說完,時翊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她的話戛然
而止。
項簡停下所有動作,連同亂糟糟的思緒一起,凍成了冰塊。
“我想牽你。”
那嘶啞的嗓音,一遍遍重複著。
“在村子裏那會,我想牽你。”
a城已經降溫到了零下,隔著一層窗,封住了所有喧囂的蕭瑟。
項簡渾身僵硬,愣了幾秒,她猛地看向旁邊的那個男人。
他沒有看她,隻是低垂著頭,側臉的線條明明十分淩厲,卻無故透出幾分脆弱來,那顫抖的睫
毛長而密,遮住了眼眸中晦暗的神色。
時翊沒有再說話,就像是第一次說話的孩童似的,隻是一句表述,就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項簡的心徹底亂了,她感覺自己的耳邊似有轟鳴聲。
時翊此刻的樣子,沒有了那些令人疏遠的成熟,像是回到了許多年前,那個懵懂的清冷少年。
就像是冬季飄落的初雪那般,再往後的每場雪,都不如它深刻。
項簡驀然收回視線,腦袋一片空白,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的警告自己:清醒一點!清醒一點!
閉上眼再重新睜開,項簡繃緊臉上的肌肉,打開門走了出去。
夜晚呼嘯的冷風吹進了她的領口,項簡覺得,那風應該是鑽進了她胸膛裏來回闖蕩,不然怎麼
會讓她的心亂成一鍋粥。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走到車子後座幫時禾遇打開門,路虎的車身高,項簡直接把時禾遇抱了下
來。
她隻想趕快離開這裏。
時禾遇在旁邊不吱聲,時不時用忐忑的目光看著項簡,她注意到了小孩的眼神,頓時有些愧
疚,她知道不該讓小孩看到這一幕,但有些話卻不得不說。
時禾遇下了車,項簡朝裏麵張望了下,沒有發現他的行李,正想怎麼與時翊說打開後備箱的事
情,就隻聽哢嚓一聲,後備箱開了。
駕駛座的門被從內打開,時翊下了車,從另個方向到了後備箱處,幫忙拿出了時禾遇的行李
箱。
短短片刻,時翊竟已經恢複平常,那張俊毅的臉上看不出半點剛才的情緒,他又變成了那個鎮
定自若的影帝。
項簡移開視線,上前拉起箱子,右手牽著時禾遇。
“謝謝,我帶他回家了。”
留下最後一句話,項簡帶著孩子與他擦肩而過,那修長的身影,在餘光中從有到無。
這個冬天,好像更冷了。
悶著頭走出十幾米,時禾遇低落的神色冷不丁撞入項簡眼中,像是有話想說,她的腳步一頓,
速度緩緩減慢,直到停止。
感受到媽媽的停止,時禾遇仰頭看她,他張張嘴,又抿抿嘴,老半天才鼓足勇氣,對著項簡開
口。
“媽媽,爬山的時候,你告訴過我,讓我不要把什麼話都放在心裏,有話就說出來,累就說累,餓就說餓,禾遇聽媽媽的話,什麼小秘密都可以告訴媽媽。”
時禾遇雙眼明亮,如同黑曜石般閃爍,有著一塵不染的純真。
“其實我現在很傷心,因為我不想看到你和爸爸不開心,那樣我的這裏——”他伸出小手指,放在胸口的位置,“我這裏會好疼好疼呀。”
項簡嗓子哽住,那清脆的小奶音,讓她眼前出現了一層薄霧,她不知道是因為眼眶濕潤了,還是被燈晃了眼。
總之,她無法再抬起前進的腳步,那雙腿,就像是注了鉛般千斤重。
呼出一口熱氣,在冷空氣中形成升空的白霧,項簡抬頭,望向上方那個月牙狀的月亮。
該忍住的。
不該心軟的。
但是,她他媽就是個俗人啊。
要怪就怪今晚的夜色太美吧,或者怪老天爺給她天降了個寶貝兒子。
她轉過身去,朝向那輛黑色路虎,時翊站在車頭的位置,背後是忘記關閉的車燈。
刺目的燈光從他的背後照來,襯得男人高大的輪廓有些模糊,也格外頹然。
項簡眨眨眼,目光定格在那張昏暗冷寂的麵容處,霧氣在她纖長的睫毛上凝成了小水珠。
“時翊,上來喝杯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