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一陣戾氣掃過天空。
林道之剛從船艙出來,就被這股氣流一刮又跌了回去。他仰頭一看,白色羽翼的大鳥從頭頂掠過,又盤旋急轉,發動起下一次衝鋒。
管三卻是臉色全白。他半生耗在海上,雖說沒有遇到過此等妖孽中的翹楚,然而傳說卻還是聽過的。白築現世,意味著國之將亡。他倒是不想江山如何,隻怕現在這一船人就要成為見證大禍的犧牲品了。
“想不到……我管三有生之年還有這般奇遇……死而無憾吧……”他心如死灰,喃喃自語,被一邊的青鸞聽了去,頓時急得不行。這時禾子魚和顏落雪一行人也跑到了甲板上,瞪著挑釁的怪鳥發愣。
“我們萬萬不可放棄”,顏落雪捏緊拳頭,神色有些緊張,“管三,你去聚集船員,讓他們到甲板上來。”她想了片刻,又轉頭看著青鸞和古家公子道:“你們二人去艙內躲避!不可妄動!”
然而那兩人卻是不肯,僵持了片刻,顏落雪也無可奈何,隻好叫眾人聚在一處。
禾子魚卻是不驚不乍,揚了揚手中琵琶道:“這妖物,不如讓我的鬼藤琵琶收了它。”
顏落雪聞言眼睛一亮:“子魚,我倒是忘記你了。這雖說沒多大把握,但也可以試試。”
狂風不停,白築一次次盤旋示威,卻始終未發動進攻。它眼珠赤紅,異常駭人。
禾子魚迎風而上,夾著海水的氣流刮得他生疼。眼睛微閉了些,那隻銀色眼眸去像瞬間點亮了起來。他平日長發覆額,看不清容顏。今日一夫當關,臉上慵懶之意全無,平添了幾分肅殺。
這次他沒有再坐下,抱了琵琶站在船頭。龍首琵琶鑲嵌翠玉,弦絲緊密。他深吸一口氣,手指挑上弦,屛去腦中事物,微微側開臉。
眾人聽如雷之聲貫起,未曾想過琵琶也能奏出如此激昂的聲音。錚錚中似乎有萬濤奔騰,直泄千裏。而白築更是奇異,它乍聞琴音,便淒厲尖叫,直上雲霄。片刻後急急退後,撲打巨大羽翼掀起波浪,卻不敢再靠近半分。
禾子魚在驚濤駭浪中巍然不動,調勻氣息,默念禾家心法。手指翻飛急轉,鬼藤琵琶竟然由梨木白變得暗青,翠玉也像要滲出淚一般,無形中似有陣陣劍光掠向白築,短時間內竟抑製住了那怪物。
“厲害!”林道之站在禾子魚下方,生怕他一下不穩,也能幫上一把。現在卻完全被鎮住!他萬萬想不到,禾子魚這樣的貴公子也是出手不凡。這“繼承人”的名號,真不是白得的。
然而,緊密的風突然有所鬆懈。
道之還沒回過神,突然聽見弦“鏗”的斷開,禾子魚退後一步抓住桅杆,臉色蒼白,喉頭一滾吐出鮮血。道之驚叫一聲,疾步上去扶住他,禾子魚麵色惶恐,手指摳進掌心,恨恨地看著白築逼近。
“妖孽……妖孽!”
連禾家驚鯢曲都製不住的妖孽!
其他人還不以為然,顏落雪的臉色卻瞬間變得慘白。她上前扶住禾子魚,兩人對了一個眼神,俱是絕望。
白築失去束縛,直接衝了下來,尖長的喙啄上船體,鑿出一個大洞,海水瞬間灌進,船體搖晃不止。
這下船員們紛紛叫嚷起來,爭相跑進船下堵住漏洞。然而這也不是長久之計,白築分明是瞄準了他們,一次又一次地俯衝下來,似乎不把此船鑿穿誓不罷休。
在這一片慌亂中,道之卻難得清醒。這也許是越怕死的人,在生死關頭越會冷靜。他拉住管三,沉聲問到:“船上可有弓弩!?”
管三點點頭,現在唯一能使上力的,恐怕就是弓弩。幸好這是商船,為了抵禦海盜倒也備了些,立即派人取來。這些船員都是海上老手,各種兵刃也很擅長,在管三和道之的協調下,排在船頭兩側,削金鋒鏑直指白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