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12年,八月的尾巴,海城。
晚上11點,涼風習習。
“方哥,這是今天的演出費,你收好。”
方言接過麵前人手中卷起的紙幣。
昏暗的燈光下看不清具體的數量,但指尖薄薄的一層表明錢並不多。
如果都是紅色,應該三四百左右。
這在海城這座商業氛圍濃厚的城市,並不算很高的薪資。
畢竟他的身份是小提琴表演者,表演地點正是他們身後的小酒館。
利索地把錢塞進兜,方言和對方閑聊幾句就告辭離開。
背著小提琴,瀟灑地轉身踏上回家的路。
走了幾十米後,方言扭頭瞥見送行身影已經消失。
深吸一口氣,聳肩提起架在背後的小提琴袋,立刻開始奔跑起來。
方言住的地方在海城的東閔區,與小酒館所在的商業區相距甚遠。
他必須在地鐵停運前的剩下十分鍾裏跑到最近的地鐵站。
至於為什麼要躲著熟人,方言隻能怪前身的羞恥心理。
是的,方言不是本地人。
前身的他,是26歲剛碩士畢業參加工作快一年的小鎮做題家。
一路苦學衝進酒吧舞,畢業就撞上人人家裏蹲的黑天鵝事件。
好在能力出眾,簽約進了一家薪資待遇頗豐的互聯網企業。
就在他以為自己終於能過上三年買豪車,五年買大房,十年就能搖身一變城裏人的天選生活時。
他在轉正前的最後一個月裏收到了裁員通知。
不止是他,整個部門都被裁了。
晴天霹靂下,方言在裁員日當天借酒消愁。
醉醺醺時迎頭看見一個紅衣服小女孩站在紅燈下路中間。
方言沒有猶豫,酒瓶都來不及扔就衝了過去。
車燈刺眼覆蓋了方言的全部視線,耳畔是轟鳴的喇叭聲和輪胎刹車在瀝青路上的摩擦聲。
嗶——!
方言在最後一刻把小女孩推了出去,連帶著手中的瓶子一起飛出。
在意識模糊前,方言隻有三句話忍不住:
“誰家娃兒把紅氣球係在路障上啊!”
“我還沒談過戀愛呢!”
“喝酒誤事!”
……
“下一站,東閔遠東大道。左邊開門,可換乘4號線,11號線。”
親切的女聲播報響起,方言踏入車門,一股冷意撲麵而來,他握緊豎杆。
方言沒有找位置,這趟末班車永遠都是塞滿了人,全是戴著麵具的工具人。
“他們都是麵無表情的。”
方言迅速環視一圈,每一個人臉上都寫著疲憊。
事實上他自己也是,從傍晚六點到酒館開始工作,一直持續到晚上11點。
縱使前身是小提琴8級的水平,真正踏入專業水平,也依然會感到疲憊。
“八月馬上結束,我賺了……”
方言閉上眼睛,瞬間腦袋放空,思緒飄揚。
從他穿越到現在已經馬上一個月了。
這一個月都在朋友家的小酒館打零工,按每小時80元結算工錢。
如果每天都能如此工作,他一個月可以賺2萬4。
但這是不可能的。
小酒館不需要專業的小提琴表演者,他是作為每周末的特邀嘉賓參與表演,還得和其他人競爭。
除了小提琴,剛開始寫的網絡小說還沒有到收費階段。
他這一個月賺了3000多。
三千多,對於一個準高三的學生來說,也算一筆大錢了。
但方言知道這不夠。
前身的父母是小有名氣的企業家,但因為某些原因資金鏈斷裂,又在一個月前在車禍中去世。
留下穿越即孤兒的方言,還有在東閔區的一個房子。
至於存款,在資金鏈斷裂前就已經被父母抽走了。
方言的口袋裏還剩寥寥幾千塊。
為了大學學費,他得在高三前的暑假抓緊打工。
嘟嘟嘟。
感受到手機在褲兜裏的振動,方言看到了熟悉的企鵝圖標。
最近一個紅點標注的聊天界麵裏,是一個橘黃小貓在榻榻米上睡覺的照片。
昵稱為【不白喝光花露水】。
老實說,這個名字與乖巧小橘很是違和,非常無厘頭。
點開聊天界麵,方言睜大眼睛,屏幕上寫著:
“我離家出走了。”後麵跟著一張帶有行李箱的照片,還有一個笑嘻嘻表情包。
“你怎麼不說話,不語兄?”
“快回複我!【刀子滴血】【刀子滴血】【刀子滴血】”
消息停留在一個小時前。
方言手指停留在按鍵上,思索了一會兒,決定當做沒看到重要信息。
“花露水,我好像給你說過,今晚上我有事情。”
然後習慣性切換程序,跳到一個小說論壇【龍沒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