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1 / 3)

亞娜莎這一整天都是以淚洗麵,她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就是緊緊地抱著小安然,眼淚不停地滴在小安然的臉上,小安然也不哭,那滴到他嘴邊的眼淚,他時常是巴達巴達著小舌頭舔到了嘴裏。亞娜莎越是看到這些越是流淚,她嘴上不說什麼,也不讓甄正說,可她知道明天她一定就得和這孩子分別了。亞娜莎一整天的情緒都是這樣,甄正看在眼裏,本來想和她商量就在這天把安然送到章炎老師那裏,可他覺得沒法張嘴。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傍晚,他從她家走了出來去通知了妹妹,隻有讓妹妹明天去車站接孩子了。他交待完後就又匆匆忙忙地返回了亞娜莎家中。

亞娜莎和她爸爸坐的火車是第二天上午十點十分發車,甄靜還不到九點就到了車站的站台上等在那裏。離開車沒有多長時間的時候,幾輛麵包車開了過來,從最後的那輛車上,下來了甄正和亞娜莎的爸爸,亞娜莎走在最後,她的懷裏還抱著孩子,她的眼睛顯然是哭腫了,此刻,她顯得還相對平靜。

車站站台的左右兩側同時都有旅客上車,顯得十分擁擠。嘈雜聲早已淹沒了車站上一些人的小聲哭泣,一些來送這些蘇聯專家和他們家屬的中國人都是那樣地戀戀不舍。過了一會兒,站台另一側的那輛火車先開走了,車站上平靜了許多。亞娜莎和她爸爸坐的這列火車的發車鈴聲響了起來,站在站台下麵的旅客陸續地上了車。甄靜走上前來從亞娜莎手中去接孩子,亞娜莎緊緊地抱著他不肯鬆手,列車員催促著他們快點兒上車,伊萬走到跟前,“孩子理智點兒,也許你還有機會回來。孩子……”

最後的一聲“孩子”還沒有說完,伊萬幾乎站不住了,他的臉上已經是淚水縱橫。

甄正急著上前扶著他,“叔叔,叔叔,對不起,都是我們讓你……”

伊萬沒有讓他說下去,毅然地衝他擺了擺手,然後上了火車。

甄靜從亞娜莎的手中接過安然,亞娜莎嚎啕大哭,那哭聲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如撕心裂肺般地難以承受……

火車徐徐開動,亞娜莎是在甄正和送行人的攙扶和簇擁下走上了已經開動的火車,她轉過頭來,大聲地哭喊,“甄正,甄正……”

她的左手把著車門上的扶手,右手緊緊地握著甄正的手,甄正在車下跟著徐徐開動的火車跑動,他們的手漸漸地分開……

列車漸漸地消失在甄正的視線裏,甄正站在被列車甩得遠遠的那站台的端頭,他的那隻手一直在向著遠方的列車揮動,漸漸地那手不再揮動,仿佛像是凍結在了空中……

亞娜莎走後,甄正病倒了,這一病就是一個多星期,他不僅沒有去上班,就連孩子也顧不了了,他整天躺在床上發燒,單位沒人知道他發燒的真正原因。不少同事和領導幾次來看過他,這也沒能改變他抑鬱的心情。那幾天,他一直是用酒澆愁,整天晚上無法入睡,他更多的是想念亞娜莎,想她現在在哪裏,想她的精神會是什麼樣子,想她的今生將怎樣度過,想她們今後還有沒有見麵的機會。當想到他們以往在一起時的情景時,他就會不由自主地潸然淚下,常常是哭著哭著就睡著了。也隻有在這種極度的悲傷之中,他才能勉強睡著,可一會兒就又會醒來,當重新醒來時,就又是一場死去活來的折磨……

在亞娜莎走後的第五天,他發燒到了三十九度六,他燒得發抖,妹妹來了,看他病的那個樣子,逼著他必須去醫院,他這才同意。他一下床,就覺得渾身發冷,直打哆嗦,他就縮回到了床上,蓋了兩層厚厚的被子連頭都包了起來,一個多小時以後,才稍感好轉一點兒,又吃了兩片退燒藥。這才又重新穿著厚厚的衣服下床去醫院。

到了醫院,已是晚上八點多鍾,他們直接去了急診室,醫生為他做了檢查,量了體溫,仔細地詢問了病史和發病的原因,又做完了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