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神殿的道路,格外的冰冷又寂靜。
畢竟已經是冬季了,還是深夜。
但那種冷和那種靜,似乎又和物理直觀感受到的格外不同。
那是從心髒處傳來、由內到外的冷。
那是仿佛被困在了密封又漆黑的牢籠中、讓人惶恐又找不到方向的靜。
維塔利在王城與神殿的分叉口處與精靈王道別。
那位高大俊美,但在維塔利麵前活潑親昵的像個孩子似的王,此時再度回歸機械僵硬。
因為沒有觸發對話,所以他沒有吭聲,更不會在道別時和維塔利說一聲“再見”。精靈王格勞萊德隻是安靜的像一座希臘雕像般呆在原地,然後和直屬王的騎士們一起,遠遠的目送大祭司及其守衛們的離開。
精靈母樹的每一片葉子都帶著淡淡的如同月光般的熒光。
無數的葉片,永不熄滅的熒光……最終照亮了夜晚的精靈王城。
生命神殿在母樹根腳。
在穿過王城和神殿之間的樹林後,維塔利平安順利的回到了他的住所。
首席騎士路德維德上前,在精靈王離開的前提下,身為首席的他很自然的上前伸手,將維塔利從鹿背上托扶下來。
維塔利的手搭在對方肩頭,祭司纖細修長的手和騎士冰冷的鎧甲觸碰,那種溫差甚至將其手心都凍的越發泛紅。
“謝謝,路德維德,還有瑪瑞爾,今晚你們都辛苦了。”維塔利輕聲自言自語:“天色不早了,你們也快點回去休息吧。”
兩位神殿騎士在非特殊模式下被點名,永遠隻會回答固定台詞——這麼一想,他們的NPC級別與順位應該在現有設定上要比那隻連固定台詞都沒有的小熊人高得多。大概就是重要NPPC的區別。
騎士們小心的、忠誠的護送著維塔利返回神殿。
在許久之後,他們才再度移動步伐。首席路德維德與二席瑪瑞爾和門口接班的兩位同僚對視一眼,隨後便直徑前往騎士營地休整。
神殿內的燈火未滅。
中央,女神“摩菲”的雕像麵容溫和的垂著眼眸,寧靜的注視著她每一位信徒。
維塔利抬頭看了看這座神像,隨後神情平靜的往殿內深處走去。
那條路很長,也很安靜。
碩大的神殿,就隻有維塔利自己的腳步聲。
他不停的走著,兩側的燈火照亮了他的前路。
“歡迎回來,維塔利殿下。”
神殿內最深處房間的入口,是最接近樹根的禁地。
一直在神殿深處等待大祭司回歸的侍從總管阿爾站在走廊的盡頭,他抬眼看來,隨後立即完美的、不帶一點誤差的欠身問好。
維塔利著實沒有太大的心情再繼續玩“自言自語”的交流遊戲了。
他隻是露出一個局限於表麵的淺淡笑容,對著阿爾點點頭,隨後便熟門熟路的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維塔利現在隻想要閉上眼睛睡覺。
……人的承受範圍是有限的,而作為大腦發達的智慧種,在遇到令其陷入焦躁、痛苦、難過等萎靡情緒的事情時,他們身體、潛意識總是會自動做出調節反應。
沉睡,以獲得短暫逃避現實的機會,是大腦常見的一種情緒調節手段。
過度逃避會造成一連串影響身體健康的副作用,但適度的的逃避,是有利於調節心情、振作意誌的。
其中的度很難把握。
但維塔利大概能夠控製好這一底線。
隻要稍稍逃避一會就好了。
他不會逃避太久的。
維塔利很會哄自己,他的大腦同樣如此。例如它總是會給身體編造一個美好夢境,以此在這孤獨又殘酷的處境中獲得些許慰藉以及堅持到底的動力。
最多還有近八十年的時間。
那是個無比漫長,但仍舊看得到盡頭的數字。
當然。
如果能夠不需要逃入夢境就能夠調整好自己,那就更好了。
而那“更好”的選擇,就這樣隨著一聲小小的叫喚闖入了維塔利低迷不振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