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問句,可聞冬用的是陳述語氣。
“這怎麼能算騙?”席應宗不讚同道,“我不過是覺得我們三人本就應該在一起,長久不分離。”
他這話一出口,聞冬還沒來及回應,季凜就先嗤了一聲,他斂眉道:“長久不分離那是我和我的小玫瑰之間的事情,你插什麼足?”
“我可沒要插足,”席應宗又給自己倒了杯酒,邊給聞冬和季凜也添滿了,他端起喝了一口才解釋道,“我隻是覺得,無論是愛人還是好友,隻要情感真摯,就都是能夠共生共死的,不是嗎?”
席應宗這句話話音未落,華貴頂燈倏然間閃了一下,好似接觸不良,又似某種隱晦暗示。
——
地麵上。
寶藍色Giulia還有連排沒有閃燈沒有鳴笛的警車,悄然到達了聖心孤兒院舊址。
盛夏身體受限,讓他換個車坐很麻煩,唐初就幹脆趕走了盛夏的護工,自己當了他的司機。
來的路上,兩人已經基本交換過了信息。
唐初將車停在隱蔽處,轉頭語速飛快對盛夏囑咐:“你先等在車上,如果真的需要你幫忙,我會上來接你。”
一路車開得太快,盛夏精神不濟,隻能癱在後座朝唐初微微彎了彎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
唐初看他這樣忍不住道:“要不我讓阮甜留車上...”
“不...”盛夏不得不吃力開口回絕,“放心,不會死...”
一聽這字眼,唐初本能一蹙眉,但情況實在緊急,沒空讓他再去勸更多,他隻好轉回頭去握緊對講機,沉聲交代:“一隊先跟我突進,二隊在外戒備隨時準備支援,保護好我們的拆彈專家,也保護好自己,聽明白了嗎!”
交代完畢,伴隨對講機中一道道「明白」的回答,唐初已經利落開門跳下了車,邊又本能矮身借車身隱蔽自己身形,同時帶隊謹慎向前不斷靠近。
這裏是聖心孤兒院的舊址,是聞冬根據先前收到的那條所謂字謎——世間萬事,皆有起點這八個字猜出來的。
因為在聞冬懷疑席應宗就是麵具頭目之後,便讓唐初隱蔽查詢了席應宗的過往履曆,發現了他最初被拋棄在的孤兒院,同樣也是聖心,和聞冬當初所在的孤兒院是同一個。
隻不過席應宗在的是這個舊址,聞冬在的是後來搬遷過的。
而根據聞冬來了之後,紐扣上的微型攝像頭隱蔽記錄下的環境,很顯然,和唐初現在眼前的對得上——
人煙稀少,雜草叢生,樓房廢棄。
沒有人知道,在這樣一座早已廢棄多年的孤兒院地下,藏著這座城市巨大的罪惡。
依據腦海中對先前聞冬傳給他的畫麵還算完備的記憶,唐初帶一隊刑警找到了一個通往地下的入口——狹窄隻夠一人通過的樓梯。
唐初再次低聲叮囑一遍:“時刻戒備,保護好自己。”
隨後,他便打頭陣,第一個側身邁下了樓梯。
一步,兩步,三步...
每多下一級台階,唐初的呼吸就多發緊一分,額頭上就多沁開一層薄汗。
因為他並不知道那枚定時炸-彈的時限,以及輻射範圍。
因此在這裏的每一個人,都不會有人知道是否下一秒,就是他們的死期。
可即便如此,無論是唐初,還是他身後的一眾刑警,都沒有一人退縮。
他們每一步都走得極穩,手中的槍同樣握得極穩。
無比堅定不移。
終於,到達了地下!
唐初側身貼牆,先將槍口對了出去,隨後才緩緩探身,身後刑警們陸續下來都自動變成了四個人背背相抵,槍口對外的隊列。
然而,出乎他們的意料是,入眼就是一個完全廢棄,空無一物的大平層。
不要說人了,是真連鬼影都沒一個。
唐初皺了皺眉。
再度回憶起先前看過的聞冬傳給他的畫麵,聞冬當時,好像通過了一道完全漆黑下墜的通道...
唐初銳利視線在四麵牆壁上飛快掃射,終於,在他看到一麵牆角落處一個黑洞的時候,視線猛然一頓。
一線刑警的直覺在這時充分生效,他不自覺向那個方向走了兩步,隨即又頓住,指尖輕扣對講機,用摩斯密碼傳遞出消息——
二隊跟進,分兩個人去把我那車上的人一起帶下來。
他又轉身向身後一眾刑警打了個手勢,示意大家跟上。
隨後,他便大步走向了牆壁角落上那個黑洞,肉眼看不見底。
探了一隻腳進去,同樣探不見底。
唐初握緊了槍,隻好深吸口氣,整個人都進了洞口。
下一秒,唐初就感覺到自己在快速下墜。
又過了兩秒,唐初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他媽竟然是個巨型滑梯!
靠!席應宗那個變態是真特麼惡趣味!
這個念頭騰起的瞬間,唐初忽然到了底,一個黑洞洞的槍口直直抵了上來。
——
密閉的品酒間。
三人已經一同喝完了一整瓶龍舌蘭。
席應宗起身走向酒櫃,他剛剛從酒櫃中又取出一瓶新的,動作卻忽然一頓,隨後從口袋中抽出手機,低頭看了一眼。
隻一眼,他便將手機原放回了口袋中,轉頭看向聞冬和季凜。
季凜抬眸看他,語氣如常問:“怎麼了?又不想喝了?”
“沒,”席應宗一笑,回答道,“隻是覺得我們每次都喝龍舌蘭,今天不如換個口味,嚐一嚐別的。”
聞冬和季凜都表示自己隨意,喝什麼都可以。
於是席應宗又轉身將手中那瓶龍舌蘭放了回去,轉而拿起了酒櫃最頂層的另一瓶酒。
“真82年的拉菲,”席應宗轉身走回桌前,將手中酒瓶放在桌上,邊利落開瓶邊笑道,“我壓箱底的寶貝,今天就拿出來,讓我兩位最好的朋友嚐一嚐。”
聞冬也勾唇笑了一下,語氣隨意般道:“席醫生可真舍得。”
“那自然舍得,”席應宗將聞冬麵前的酒杯倒滿,並添好了冰塊,一笑道,“畢竟我剛剛就說過了,今晚於我而言,確實非常圓滿。”
圓滿。
他再次提到了這個詞。
某種難以言明的異樣感再次在聞冬心尖蔓延開。
他借碰酒的機會,手指輕輕觸碰上季凜手指,兩人極其短促對視一眼。
在對方眼底讀到了兩分同樣不明所以的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