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就最多如此了。
聞冬在人前, 即便是失態了,也失得十分克製。
不到半分鍾,他就又放下手, 之後深吸口氣看向唐初,薄唇微張問道:“所以現在,貴局準備怎麼處置我?”
不得不說聞冬骨頭裏真的有種非常強大而冷靜的力量,好似時刻撐起他的脊梁。
因而才能讓他在這樣陡經變故的時刻, 也不過隻是失態了半分鍾,此時此刻再看去,他除了眼尾微紅, 臉頰和嘴唇都沒什麼血色之外,已經同他平時模樣沒有什麼太大分別了。
唐初沉默了兩秒鍾。
之後他忽然問:“聞先生這個問題, 我可以理解為,是你已經承認自己立場確實有問題了嗎?”
聞冬默然一瞬, 隨後他唇角竟忽然挑了起來, 語氣好似渾不在意般道:“貴局不是已經給我的立場判了死刑了嗎?況且,我同季凜一樣, 他的立場也是我的立場,既然他現在是通緝犯, 那我也就不必非強調自己是個無辜受害者了。”
在晴海公司錄下的視頻,看來隻能托聞家人匿名再遞交市局了。
又盯著聞冬看了兩秒鍾,唐初一頷首, 公事公辦道:“我們辦案向來用證據說話, 在掌握到你確實有參與非法研究或者人體實驗的明確證據之前, 不會草率給你定罪。”
略頓一下, 唐初又話鋒一轉道:“不過, 在調查階段, 警方會對你進行二十四小時監視,還請聞先生做好心理準備。”
聞冬薄唇張開,漠然吐出兩個字:“請便。”
話落,他率先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向外走。
唐初沒有攔他,隻是在他走出審訊室之後,又說了一句:“我會讓市局的車送你。”
聞冬腳步不停,徑直走向電梯間。
唐初轉頭大喊一聲「小王」,隊內一個小警察小跑過來,大步追上了聞冬。
趕在電梯門闔上的前一秒,擠進了電梯間。
——
聞冬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家的。
事實上,從他從審訊室走出去的那一瞬間起,他的靈魂和身體就好像自動分成了兩半。
身體在維持基本的動作——
進電梯,出電梯,坐進警車裏,到家樓下,下車,再次進電梯,出電梯...
靈魂卻好似飄浮無落點。
開門的那個瞬間,聞冬才極其勉強恢複了兩分神智。
他想盛夏還在家,他這模樣肯定會嚇到盛夏的。
強迫自己打起兩分精神,聞冬深吸口氣開門進了家。
正碰上出來洗衣服的護工張叔。
聞冬腳步微頓,他低聲問:“夏寶他...在做什麼?”
“夏小少爺剛午睡,”張叔笑著回答道,“他今天狀態難得不錯,排尿正常,也沒有痙攣。”
聞冬身形驟然鬆下來。
說不清是因為盛夏正在睡覺,還是因為盛夏難得的好狀態。
亦或兩者都有。
聞冬點了點頭,說了聲「辛苦了」,就轉身朝自己的房間走去了。
路過飯廳,聞冬腳步微頓一瞬,轉而轉了個彎,走到酒櫃前,從中取出一瓶龍舌蘭,又從冰箱裏取了一杯冰塊,才重新回了房間。
聞冬靠在床邊坐在地板上,給自己倒了杯酒,又添了三塊冰塊,仰頭喝了一口。
冰涼而辛辣的龍舌蘭在舌尖綻開的瞬間,聞冬忽然想起了和季凜的初遇。
很巧,是在酒吧,也喝了龍舌蘭。
那時候聞冬從沒想過,他和季凜之間能有這樣深的牽連。
不,那時候的聞冬就根本沒想過,他會和任何人有這樣深的牽連。
他以為自己生無來處,去無歸宿。
酒液入喉,聞冬忽然發狂般想念起了獨屬於季凜的欲-望味道,想念起被那濃烈龍舌蘭氣息嚴絲合縫包裹的瞬間。
聞冬又喝了口酒,忍不住低罵了一聲「混蛋」。
季凜就是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