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唐sir,案案如意又是個什麼新詞兒?真想祝願,就應該祝願我們別再碰上新案子啊!”
“瞧你這話說的,”唐初甩出一個白眼,語氣堪稱和藹,“這位同誌,你不如讓人家直接祝願咱們支隊就地解散,保證你不會再受案子煩擾!”
“哎哎唐sir,那倒也不必如此...我的心願,不是,我的想法就很簡單了,再也沒案子那是扯淡,但至少,至少祝願我們以後能到點回家,別再加班,這總不過分吧?”
“不過分不過分,完全不過分!”
“這何止是不過分?這簡直就是合情合理好嗎!老了老了,熬夜傷肝呐!”
唐初眯著眼睛聽眾人耍貧逗趣,等大家都說夠了,他才笑眯眯開口:“累了?不想加班了?沒問題,都報告打上來,隔壁管檔案的天天喊著缺人...”
一眾小警察們瞬間整齊劃一向後縮了縮脖子,抿著嘴唇把腦袋搖成了一串撥浪鼓。
唐初“哼”了一聲,抄起桌案上煙盒磕出根煙,叼著點燃了,又隨手把煙盒丟回人群裏,剛要再開口,下麵就有人壯著膽子,笑嘻嘻抬手指了指會議桌一角,“唐sir你看你,怎麼就不懂我們廣大群眾的良苦用心!是我們不想加班嗎?當然——不是啦!我們是不想季老師這麼成天跟著熬了!瞧瞧,我們英俊逼人的季老師,這一個大案子跟下來,都熬出黑眼圈了...”
大家都下意識聽著話音,順著說話人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隻見會議桌靠窗那排的最後一個座位上,端然坐著個身穿白襯衣的男人,襯衣板正沒有一絲褶皺,紐扣扣到了最頂,男人像是並沒聽見剛剛圍繞著他的發言,仍低垂著頭看手機,清晰的下頜角輪廓在燈光映襯下,愈發顯出兩分瘦削淩厲的味道,立體得像尊完美雕塑品。
“季凜。”唐初撐著桌案,喊了一聲。
男人倏然抬起頭,略顯疑惑地望向唐初。
他眉眼輪廓極深,略偏狹長的眼眸往上挑了挑,有那麼一個瞬間,那淺淡的眸色在燈光下,晃出兩分令人目眩的光澤,好像很難讓人看得懂。
不過下一秒,男人就了然似的微微一點頭,薄唇向上挑起,綻開溫和笑意,絲毫沒有沒聽講被抓包的尷尬,甚至稱得上坦然自若,嗓音低醇動聽:“不好意思,剛剛沒聽到你們在聊什麼,勞駕再重複一遍?”
有禮得讓人無從指摘。
唐初的視線,從季凜白皙緊致跟疲憊毫不沾邊的眼圈下方移開,轉向之前“大放厥詞”的小女警,吸了口煙,故意道:“聽見沒?你們英俊逼人的季老師,勞駕你再重複一遍。”
小女警阮甜頓時漲紅了一張小臉,吭哧半晌,才憋出五個字:“季老師辛苦!”
語速飛快,說完就把腦袋又埋了下去。
季凜看了看阮甜,又轉回頭看向唐初,唇角的弧度沒有絲毫變化,之後,他就頂著那張堪稱精力充沛,甚至還能再熬一個大夜的臉,麵不改色,彬彬有禮道:“是有些辛苦了,讓唐副隊請你們吃宵夜。”
會議室內霎時聽取歡呼聲一片。
唐初笑罵一聲,將煙頭一個拋物線,精準丟進煙灰缸,隨後大手一揮,“散會!走走走,吃宵夜去!不過我話說在前頭啊,明兒誰都不準遲到,該補結案報告的都趕緊早早來補,別讓你們趙副局又訓我...聽著了沒!”
“唐sir萬歲!”
“唐sir你放心,我們保證明天都來得比雞早!”
“季老師萬歲!季老師你喝什麼飲料,我提前給你買去!”
一眾人群笑鬧著魚貫而出,很快,會議室裏就隻剩下了季凜和唐初兩個人。
“你是真的牛逼,”唐初又仔仔細細看了看季凜的眼睫下方,確認是真的沒看到絲毫黑眼圈的痕跡,忍不住豎起大拇指,“這精力簡直非常人能匹敵也,都連軸轉半個月了,再來兩天我都得熬不住了,你竟然還能這麼精神!”
季凜唇角依然掛著溫和笑意,淡淡道:“還好,習慣了。”
唐初也早已習慣了他這副模樣,攬著肩就要將人往外帶,“走了走了,英俊逼人又精力充沛的季老師,唐sir請你吃宵夜去...”
可季凜微微向後退了一步,他避開了唐初的手臂,眼底露出兩分歉意,“抱歉,今晚有約了,你們去吃,記我賬上。”
唐初頓了一下,忍不住“嘖嘖”兩聲,“我說季老師,這你可就不夠兄弟了,我是差你一頓飯錢嗎!”
季凜依然笑得溫和又歉然,他將手機解鎖舉到唐初眼前,再次誠懇道:“抱歉,是真的有約。”
唐初抬眼去看,隻見屏幕上是季凜和一個人的微信聊天界麵,這人唐初還認識,算是季凜為數不多的老朋友——
席應宗:看新聞說案子破了?不如今晚小酌一下?我正好也休息。
席應宗:昨天我們科小護士給我推薦了家清吧,也在258街區,地址發你,晚上九點半,怎麼樣?
席應宗:定北街-畫皮酒吧【定位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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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點剛過,還不到夜生活活躍的時間,畫皮酒吧內卻已近滿座。
不過人雖多,卻並不顯得嘈雜,中央略高起的木製台上有個民謠樂隊在演出,主唱是個外表格外可愛的姑娘,卻有著極具反差感的磁性嗓音。
酒吧場地並不算大,沒有卡座,全場都是一樣的散台,離主唱最近的散台之一,一個看起來二十出頭的男孩正握著個大鐵夾,一邊往麵前的酒杯裏添冰塊,一邊望著坐在自己對麵的人,跟著哼唱:“今天的風又吹向你,下了雨,我說所有的酒,都不如你...”
邊唱,他邊滿眼笑意地,應著歌詞,將其中一杯添好了冰塊的酒,推向了坐在對麵的聞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