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來不過是隻能看見一小部分的鬼神而已。
但是自從一個月前開始做那個夢之後,從隻能看見拳頭大的硬幣妖靈到現在的直立黑影,他的靈視能力似乎也在以一種可怕的速度變強。
【檢測到宿主,即將綁定——】
機械的聲音從不知何處傳來,無端帶有著一種令人不快的熟悉感,就像是丟失了很久才被找到的漂亮雨靴,曾經很喜歡現在卻已經完全不能穿了。
但是海音寺溯遊已經學會了自動過濾一切不符合常理的聲音,這也是他至今平安無事的一個重要準則。
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隻要不被鬼神察覺到擁有靈視的能力,就不會被它們襲擊。
廚房裏的早餐和便當是昨天晚上就準備好的,他拿上自己的東西,深呼了一口氣才推開房門。
門外才是他要麵對的真正的挑戰。
烏壓壓的雲遮住了陽光,富有壓迫感地籠罩在城市的上空,這似乎是下雨的前兆。
即將出門的少年微微皺起了眉毛,這也是鬼神喜歡的氣候。
而在陽光燦爛的時候,那些奇形怪狀的家夥也會沒有那麼活躍,如果不是上學,他並不願意在這樣的天氣出門。
街道上全是忙碌的上班族和學生,如同一曲匆匆演奏的交響曲。
但若是在像海音寺溯遊一樣擁有靈視能力的人看來,就不難分辨出其中還混雜著一些並不是那麼和諧的音符。
穿著可愛高中女生製服的少女蹦蹦跳跳地走著,嬌俏可人,但是她背上背著的不是什麼書包,而是一顆女孩子的頭顱,本該是頭的地方則被一些扭曲盤旋的紫色拱狀煙霧取而代之;
深褐色的煙霧厚重得宛若淤泥,縈繞在渾然不覺地索要保護費的小混混身上,墨綠色的氣泡咕咚咕咚地從不良少年的心口湧現,幾乎要將他整個掩埋;
花花公子作態的男子神色萎靡,四個穿著破爛婚紗的鬼神沉默地跟在他身後,鏽跡斑斑的尖銳刀具被鬼新娘們拖拽著……
而其他過路人似乎都對於這一切渾然不覺,他就好像是人群中的一座孤島。
這是海音寺溯遊眼中的恐懼,也是此時此刻獨屬於他一人的絕望和窒息。
再次情不自禁地推了推眼鏡,將所有的異樣全部收斂在透明的鏡片之後,海音寺溯遊才終於邁開步子。
父母的教導他至今仍然在遵守,不要去聽,不要去看,不要試圖理解。
但是這樣的方法似乎隨著海音寺溯遊靈視的能力越來越強而逐漸失去了效力。
學校的生活依舊是平平無奇,除了自己的前桌,那個叫穀崎直美、看起來很不好接近,實際上是個超級兄控的女孩子沒有來學校以外,幾乎沒有什麼和往常不同的地方。
打掃衛生的時候,海音寺溯遊有留意到少女的課本似乎都沒有帶走,就好像課本的主人本身都沒有預料到自己會請假。
而且直到晚上,都沒有人來替少女取走今天的作業。
這有些奇怪,而且今天估計又不能把筆記還給她了,海音寺溯遊拿著非常富有少女心的筆記本發散著思維。
他和穀崎直美稱不上有多熟悉,但是少女還是非常友好地把筆記本借給了他。
除了這個以外,今天似乎又是乏善可陳的一天,但也是安全的一天,海音寺溯遊托著下巴看向窗外,隨意地想著。
結束部活之後的天色已經完全被染紅,黑暗的前兆也即將降落,逢魔時刻就要來了,這讓他的臉色有些不好。
在這種時候,一些可怕的家夥會格外地興奮,而混沌的光也會讓人和鬼神的界限變得曖昧起來。
今天路上的鬼神出現的頻率似乎少了許多,經常在附近徘徊的斷頭鬼和賣黃牛票的售票鬼都沒有出現,但海音寺溯遊卻半點無法放鬆。
這不是什麼好現象,鬼神大多有自己的活動範圍,行動軌跡相對固定的鬼神轉移陣地幾乎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在它們的地盤上出現了更強大的東西。
但很奇怪的是,盡管海音寺溯遊一路上都提高警惕,卻偏偏沒有看到任何值得他心中警鈴大作的東西,一直到回到小區門口,他的周圍都是一片風平浪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