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後,執事堂弟子又吧啦吧啦講了很多,都是在大典中要注意的事項。但除了開頭幾句,龐中佑瞌睡的要死,站著都能睡著,哪裏能聽得進去其餘的話?
時間很快就轉到了晚上。
蓮花池旁。
初小藥吃完飯之後,那叫一個眉飛色舞。龐中佑鬱悶,她這好幾天應該也沒休息才對,這讓龐中佑有種錯覺,怎麼對於初小藥來說,睡覺不算休息,吃飯才算?
兩人就著月亮,並肩坐在蓮花池的台階上。初小藥依然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一邊嗑瓜子,一邊晃蕩著兩隻腳。
龐中佑呆呆看著她的小腳,那是一雙被翹頭履包裹著的小腳,上頭繡著大黃鴨,卷雲行霞,間以瑞草散花,十分生動俏皮。
“明天就要舉行開元大典了啊。”龐中佑無比惆悵。
“你看上去有些緊張。”初小藥說。
“從小到大,沒這麼緊張過,”龐中佑肯定道,“我哪見過這麼大的場麵?”
“別整那沒用的,我可不想聽你的淒慘過往,這兩天夜裏我可是領教夠了。說說吧,你的理想是分到哪一座主峰?”
“主峰……呃,這個我還真沒想過。”
“沒有確切目標,你今後怎麼修行?每一峰的修行功法都決定著今後的成就。喂,龐大哥,你不能這樣的。”
“我隻是覺得……我是從窮苦處走過來的,所以主峰這件事,比我預期可是高了很多很多……那至少是內門弟子啊。我不是不想,是不敢想,不敢奢望。我聽鄭前輩提起過,我似乎是六竅氣海,這樣的資質在九中宮一抓一大把,基數太大,以至於我連外門弟子都不敢想。”
“雜役?”這讓初小藥瞬間將兩人間的距離拉回現實,但她從不以貌取人,也不嫌貧愛富:“想開點,雜役也沒什麼不好,一步步趕上來嘛,又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
“可我怕再見不到你。”
“不會啊,我答應你,會一直跟你做好朋友,陪你玩,你要有不開心的事就告訴我,你要是被人欺負了,就告訴我,我幫你出頭。可唯獨一點,你不能像前幾天那樣忍著。”
“我們真的能一直做朋友嗎?”龐中佑低聲問。
今夜,月色冷清,使人憂愁,白白的大地灑落了一層細細露水,凝結在眼睫之上,不知是不是錯覺,竟使龐中佑覺得初小藥眼中掠過了些許的不舍。
是真的嗎?
或許幾年、幾十年之後,身為雜役頭頭的龐中佑忽然聽聞九中宮高層做了一個決定,彼時的秘傳弟子初小藥晉升為某座山峰的掌座。
那時的他還會堅守著最初的誓言,想要保護她一生嗎?
那時的他,她還會記得嗎?
她還會記得此時此刻,兩人並肩而坐,會心交談的事嗎?
越想,就越覺得那種窒息之感壓得心頭不能喘息。
龐中佑心裏頭有些苦澀。
或許她隻是一句無心之言吧。
“當然是真的。”初小藥有些認真。
龐中佑很快收拾心情,笑著說:“你來陪我,我一定會很高興啊,我到時還給你做好吃的,都不帶重樣的。”
初小藥笑說道:“說的跟真的一樣,明天的事,又有誰說得準啊?說不定你會成為內門弟子,而我成了小雜役呢,龐大哥,你到時可不能嫌棄我人微言輕啊。”
龐中佑一撇嘴:“開什麼玩笑。”
兩人之間因為這個話題而蒙上一層小小的陰霾,陷入了短暫停頓。
初小藥坐在台階上,回味著一些事。她的父母死的早,她是被姑姑帶大的,後來姑姑把她帶進一個修者家族,才住了幾天就走了,留下一封薦書、一封書信,要她到九中宮學習道法。
但奇怪的是,離開家族時她都沒有這樣煩躁過,為何偏偏今夜,居然會感到惆悵。
沉默不久,龐中佑又說:“你呢?你的理想是進哪座峰?”
初小藥歪歪頭:“縹緲峰吧,青音道長跟我姑姑是故交,姑姑臨行時特地交代,叫我去那裏的。”說著,初小藥忽然又吐吐舌頭:“可我聽說她不怎麼好相處,嚴厲的很。”
經過這幾日的培訓,龐中佑自然知道縹緲峰是個什麼去處。
九中宮共有七大主峰,三十六堂口,其他略小峰頭不計。
縹緲峰也是九中宮七大主峰之一。
縹緲峰隻收女弟子,而青音道長是縹緲峰掌座,聽其他人說起,青音道長是一個非常直爽,如同男人般性格的女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