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小藥歪著頭想了想,確定他這理由並無不妥,便歪歪頭,示意他可以走人了。
龐中佑正要進去,看她這表情,心裏頭不忍,試探著問:“大晚上的,你不睡覺,隻是為了找吃的?”
初小藥很生氣的問:“不可以?”
龐中佑趕緊搖頭,逃之夭夭。
初小藥抬頭瞅了瞅月亮,皺巴起小臉,又看著龐中佑略顯尷尬的背影,嘴裏嘟囔起來:“完了完了,今天吃不到東西,明天要原形畢露。”
回到床上,龐中佑依然沒有睡意。
今夜發生的事太過離奇,使他有些回不過神。
水行禪的死對他產生了極大震動,就就像撫養他長大的那位老婆婆一樣,在臨死前都用一種極為悲憫的眼神看著他。
這使龐中佑觸動很深,他不想辜負這些人。
然後他又想起很多事,遭逢過的那些不幸,還有那些極為稀少的歡樂時光,一時都在腦海走馬觀花。他感受到冥冥中有一股力量,托舉著他向前進。他不敢絲毫懈怠,隻有借著這股力量往前走,才不會被拖回到以前的生活。
他這樣想著,窗外就漸漸亮了。
孩子們因為有人管束的緣故,都起的很早,刷過牙洗過臉,都集中在客棧一樓,等待開早飯。
龐中佑不敢稍落人後,即便困意來襲。
他打量著周遭人群,這裏有不下三四百人。
一樓有十餘張圓桌,空間不大,卻要容納這麼多的孩子,所以顯得有些擁擠。
桌子上都坐滿了人,都是年紀稍大些的孩子。龐中佑跟他們很生,加上來的稍晚,所以並沒獲得坐在席上的特權。
其中一張桌子,坐著幾個十分顯眼的孩子。
永慶王子、娑娜、李修緣、初小藥等人赫然在列。這一批童子中,他們被收入內門弟子是板上釘釘的事。所以任何人都對他們報以十分謙卑的心態。
而還有一張桌子,則坐滿了一些富家子弟,說話聲音高,帶著種趾高氣揚的味道。
很不巧龐中佑此時正從這張桌子經過。
“哎喲,我操,這不是龐……龐,那個小叫花麼?”
聽到這個聲音,龐中佑下意識停下腳步,他想不到這裏還有人認識他。
而且是用這種極為不善的口氣。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並不陌生的臉,他是龐中佑所在城市的城主家公子。
照說兩人本不該有交集。
有一年冬天,餓壞了的龐中佑因為找不到吃食,便將主意打在了一隻流浪狗身上。不料順手牽羊時,給一群人前呼後擁的城主公子管豹看到,這小子心思太壞,強說這條狗是從他城主府跑出來的,不由分說就拿拳頭照顧了龐中佑一頓。
管豹叫不出龐中佑的名字;龐中佑卻對他印象深刻。
有人接茬:“管公子認識這人?”
“那是,也是老相識了,難得咱們靖城居然還出了一位修者,不對,是道友。哈哈。這位呢,也是位有手段的主,做起順手牽羊的事,可謂得心應手,有次我撞到他正在牽一條狗,就不客氣招呼了他一頓。這小子也挺有骨氣,我手都快打疼了,他居然哼都沒哼一聲。”
龐中佑臉色慘白,這本該是一段悲慘往事,令聞者同情,但從管豹嘴裏說出,卻全都是戲謔不屑,令龐中佑十分難堪。
“賤骨頭一個,當然硬實的很。”有人說。
管豹望向龐中佑說道:“今後你我同為九中宮弟子,還望你千萬不要介懷前事,咱們就以道友相稱吧。”
“管公子大人大量,隻是你跟這樣的下三濫人物以同道相稱,怕是高抬了他吧?”
“我聽管公子叫他小叫花,這些人啊,你給點顏色他就蹬鼻子上臉;你要是對他加以嚴詞,他反而搖著尾巴討好你,一臉的奴才相。”
“叫花是什麼?好吃懶做,有手有腳,卻不自立。”
“別以為到了這兒就想高人一等,鹹魚怎能翻身?”
“小叫花,跪下聽話,這裏哪有你站的?”
眾人你有來言我有去語,好不熱鬧。
原本這些童子都是來自五湖四海,有些人是被鄭光明之流的弟子選中進入九中宮的,還有一些則是被一些修者家族推送過來的,但無一例外,他們都是擁有修者資質的;甚至有些人的身份要比管豹高出許多,不該對他如此前呼後擁。
但他們早就得知,管豹在九中宮也有不小的後台,據說他有一位叔父是宮中的秘傳弟子。
九中宮各弟子間有著森嚴的等級製度。記名弟子、外門弟子、內門弟子、秘傳弟子,彼此等級間有如鴻溝天塹。
而秘傳弟子,是能夠跟水行禪這樣的修者平起平坐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