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星河,浩浩蕩蕩,蜿蜒九曲,亙在九中宮幾座巨峰之間,不知幾千裏。
這是九中宮所轄範圍最外的地段,往北而去,地勢已經逐漸開闊。
岸上不遠是一個小鎮,而以這朗星河為界,便是仙凡之隔。
一頭是修者世界的修行聖地九中宮,一頭是碌碌庸庸的凡人世界。
每十年,九中宮便會派遣接引使者,到這個緊鄰修者世界的小鎮,接引各地挑選出來的弟子,去往九中宮查驗修行資質。資質佳者便會被收入門下;餘下的大多成為雜役,此生再難出頭。
再過幾日,便是接引者到來的日子。
而在這熱熱鬧鬧的童子大軍中,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形容普通,穿著平常,擠在人群中,顯得很是平凡。
他是龐中佑,一個月前他還在街上踢石頭,卻被一個背著一把巨大菜刀禿頂修行者撞到,故事不怎麼曲折,禿頂修行者拿一塊令人目眩神馳的青濛濛石頭一照,大為不客氣的說:“機緣來了,跟我走吧!”
然後就他們就來到了這個小鎮。
其實龐中佑是拒絕的。
但禿頂修者說:“少年,你根骨奇佳,我包你十年內出人頭地,在這地兒呼風喚雨。”
龐中佑拿看煞筆的眼神看著他。
“我並不是人販子,請相信我。”
龐中佑依舊搖頭。
“老子的話可不容你拒絕,這塊銀子你收著,置換一身衣服,明兒早我來接你。”
龐中佑終於大為動心。
後來龐中佑知道這個人名字叫鄭光明,所有外派弟子最逗比的一個。
龐中佑之所以應下,自然多半因為兜裏所剩無幾的銅子。
他是個孤兒,據說是被一個老婦從茅坑撿到的,後來的故事很俗氣,老婦死了,幾個不孝子孫分掉家產,讓龐中佑淨身出戶了。
那一年他才五歲。
你都無法想象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所以,在這群嘰嘰喳喳不諳世事的童子大軍中,他的平凡,才是真的不凡。
****
深夜。
熱鬧了一天,孩子們都早早睡去,朗星河上的笑聲便消匿了。
漆黑的夜色下,朗星河就像一條盤踞著的黑龍,不見彼岸。
但是,就在離小鎮百裏外的上流,九中宮勢力無法飽滿滲透之處,一前一後,有兩道流光迅速飛馳著,猶如夜色中的兩顆流星。
流光隻在眨眼之間便穿過大半個山腹,後頭的赤色流光稍快一籌。
“水行禪,你跑不了的!交出《神機訣》、盤凰丹!我執法堂可以赦免你盜取真訣丹藥的罪責,包你修行大道坦蕩無虞。以你靈助後期修為,加上我桑青卓作保相助,十年內晉入聚神境有望,屆時執掌一座堂口,與老夫同席而坐,豈不痛快?”
後頭流光中傳來桑青卓的聲音,說話間一眾盡在掌握的威勢油然而生。此人兩鬢斑白,雙瞳有神,眉間全是上位者的威勢,他是九中宮執法堂堂主,聚神境強者。
水行禪身著紫色弟子服飾,紫,極貴之色,加上紋飾間的大氣,無不彰顯其榮貴身份。
在九中宮所有弟子中,他幾乎是最有可能成為聚神境強者的,隻可惜他是從世俗挑選上來的弟子。在大比中,因為他使用的靈器,而對方卻是一位太上長老的玄孫,竟然手握聚神境才能掌控的法寶。將眼看到手的提升修行資質的宮中聖藥盤凰丹輸掉。
一念成魔。
他全不顧宮中戒律,將歸還法寶之後的長老玄孫擊傷,劫走盤凰丹,並盜取了宮中所藏價值千萬資源點的修行功法《神機訣》。但在盜取過程中,觸動禁製,引發執法堂追捕。
水行禪仗著修行多年的魔族遁法——血氣遁,居然掙脫多人包圍,一路遁到了九中宮外圍。
修者世界有一條對所有修行者有效的戒律,任何修者不得在凡俗世界鬥法。
水行禪自然無所顧忌。
但桑青卓不能。
水行禪深知這點,隻要再走不遠,就能夠完完全全脫離九中宮,逃出生天。他全身被一團血紅色水汽包裹著,腳下更是如同燃燒,遁速絲毫不減,頭也不回的問道:“此話當真?”
桑青卓當然不會以為這三言兩語就能說服對方,或者對方要跟自己洽談什麼,張口又說:“再往前五十裏,便是執法堂巡檢法台,我已傳信過去,有不下三十名靈助境界弟子在前頭等著你。你要不想受那剝魂之苦,最好現在伏法。”
水行禪眼中閃過一絲狐疑,神識散開,但神識被周圍的護山禁製所製,輻射不過百步,無法確認他說的是真是假,嬉笑道:“你不要激我,不然做出什麼不太美妙的事情,你可追悔莫及。”
桑青卓道:“這自然也是我顧慮所在,方才我許下你的好處句句算數。老夫甚至可以被你種下神魂之種,隻望你不要損壞《神機訣》分毫。”
水行禪說:“你當真願意被我種下神魂之種?”
桑青卓朗聲道:“我可以先發下心魔誓言,應下你的種種好處,都必一一踐行,今日之事過後,我桑青卓絕不為難你水行禪,如有違背,便遭心魔反噬。如何?”
水行禪冷笑道:“你跟我別耍這心眼,你不為難我,卻不代表其他人,是吧桑堂主?”
桑青卓微怒:“那你還有什麼條件?一並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