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男子徑自向方家弟子這邊走來,稽手道:“適才管家魯莽,開罪了各位,小可在這裏賠禮了。今日有幸相見,也算是有緣,這一餐就由小可作東,可好?”方家眾人一時都有些語塞,沒有人開口。那男子似乎是見慣了這種場麵,微微一笑,並不多言,等著眾人說話。
文心突道:“好啊。”那青年男子看著文心光著腦袋,非僧非俗的樣子,先自怔了一下,便即宛爾一笑,道:“這位小兄弟好痛快。”說完,轉身走了回去。
青年男子這樣一來,方家眾人對他們適才的無禮舉動自然就不好再追究,雙方的過節就此抹掉了。
那青年男子過來的時候,那女子依舊站在門邊,等那男子回過來,兩人才一起走向一張早已收拾得幹幹淨淨的方桌旁。那女子看著桌麵,微微皺眉,青年男子柔聲笑道:“出門在外,自然比不上家裏方便。本來就叫你不要跟來,你偏偏說願意討苦吃的。將就一下,也免得他們為難了。”那女子猶豫著,也終於坐了下來。
跟著一撥人進進出出,像煞了穿花蝴蝶,那十二條漢子也在青年男子附近的桌子坐下。適才出去的中年漢子又陪著一位三十來歲的青年走進來。那青年男子忙站起身道:“藍大先生,請。”那被喚作藍大先生的青年微微點點頭,並不說話,目光卻向方家這群人掃來。
眾人見這藍大先生,麵如冠玉,鼻如懸膽,瀟灑飄逸有如神仙樣貌,隻是神情之中似乎蘊含著無邊的憂鬱,整個人淡淡的如綠野之中的ju花,顯得非常的落寞。與那青年男子相比,這位藍大先生少了一些俊美,多了一些成熟。
那青年男子對藍大先生似乎非常的恭敬,藍大先生一進來,他就起身恭迎,神情之中頗有一些敬畏。藍大先生左手輕輕一揮,示意那青年男子坐下,自己卻向方家弟子這邊走來。
劉妙禪一仰脖幹掉一碗高梁,方茵茵在一旁樂滋滋地給他斟上,劉妙禪笑道:“有故人來了,再斟上一碗。”順手一扯文心,兩人站了起來。
劉妙禪笑道:“十年未見,我未曾改,君也未變,今日居然能夠巧遇,哈哈,妙哉妙哉。”順手一拍文心的肩頭,“洪兄弟,這是我十年未見的故友,怎麼樣,再陪著哥哥喝一碗。”
藍大先生走到跟前,一句話也不說,端起方茵茵剛剛斟上的酒,一飲而盡,方才長長籲出一口氣來。眾人聽到這聲歎息,都不由得心襟搖曳,好像從心底裏伸出一隻手來,抓住自己胸腔裏麵的心髒,捏啊捏啊,就像要揉得粉碎一樣的難過。
劉妙禪哈哈笑道:“好,好,好酒量。”他這三聲好字一過,眾人頓時醒覺,方曉得適才險些被藍大先生的歎息所困,不覺叫了聲好險。
藍大先生眼白一翻,盯住文心道:“這位小哥好俊的功夫。阿禪,這是誰的弟子?”劉妙禪笑道:“你倒猜猜看?”藍大先生靜默了片刻,沉聲道:“能夠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是儒家修身養性的氣功;能夠不為情困,不為情傷,是道家忘我的境界;能夠去除貪、嗔、癡,是佛門戒、定、慧的心得。看這位小哥無憂無慮,自在無礙的樣子,應該是佛門武功的功法,但是修習佛門內功,又豈能在小小年紀就有此功力?難道他修習的是‘三教一統’的功法?”
藍大先生頓了一頓,認真地道:“阿禪,十年不見,你難道因為急於求成,竟然和魔教的人攪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