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拚命睜開眼睛觀看,這時候依然是夜涼如水。天色黑得如同用濃墨潑灑了一遍,正是黎明之前,天將放曙的一刻。隻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直奔過來,文心沒有看清是誰,隻見到幾盞燈籠高高舉著,往自己這邊過來了。他心中不由得一陣緊張。
隻聽有人喊道:“是師父到了嗎?”方大武喝了一聲,道:“黃琦,我在這裏。趕快把馬車趕過來。”對麵有人應了一聲,便聽到腳步聲一陣雜亂,一些人又往回跑,想是去將馬車拉過來。
方大武牽住文心的手,說道:“公子爺,咱們走吧。”文心迷迷糊糊地點著頭,被他牽著迎向前去。走了十來步,便聽有人道:“師父安好。”方大武道:“好。你們在山下這段時間,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來人道:“入夜的時候,見到一些官兵往山上調動,很為師父擔心。我們這邊倒沒有碰到別的麻煩。”
方大武道:“些許官兵,不礙事的。你們把洪兄弟帶上,趕快走。我還要上山一趟。”來人道:“師父還要上山?為何不一起回去。”方大武笑一聲,道:“我也想趕緊回去。不過這位洪兄弟想我上山看看師父,我答應了他。”
這時馬車趕了過來。馬車之上躍下一人,直撲進方大武的懷裏,隻聽一聲嬌笑道:“老爹可回來了。”方大武也笑道:“乖,老大不小了,還這麼精怪。你洪兄弟在此,要規矩一些。”來人從方大武懷中探出頭來,看著文心,笑道:“老爹搞這些名堂,就是要接這麼個小和尚?”
方大武叱道:“什麼小和尚!他已經還俗了,你們該叫洪兄弟。”那人吐一下舌頭,笑起來:“好好好,老爹說不是和尚,就不是和尚啦。洪兄弟……我見著這麼個光頭,總要忍不住笑的。”
方大武拉過文心到身邊,說道:“洪兄弟,這位是小女,叫做方茵茵,還有這幾位,是我的徒弟,黃琦,你們幾個師兄弟過來,見過洪兄弟。”文心聽他左一個洪兄弟,右一個洪兄弟,心中犯疑,忍不住低聲道:“方前輩,你說的洪兄弟是誰?”
方大武用手捏了捏文心的手,輕聲道:“你現在姓洪,洪兄弟說的就是你。這件事說來話長,你先不要急著問,等有空的時候,我們再詳談。”文心雖然不知道其中的根由,但他見著方大武救了自己一命,對自己又甚是恭敬友好,應該不是一件壞事。何況自己是一個在世上無親無故的小和尚,又沒有什麼可偷可騙的,怕他什麼呢?不妨先慢慢應著,找機會再跟方大武講清楚。
這邊方大武的幾個徒弟過來,方大武一一指著介紹給文心知道。為首的一位乃是方大武的大弟子,叫做黃琦,其他的幾位分別是黃兆、方敏、傅光、廖惠、王筌,都是方大武親授的弟子。方大武問道:“你們的師叔在哪裏?”廖惠把手一指,道:“師叔在馬車裏睡著了。”方大武道:“茵茵,去把師叔請過來。”
方茵茵往馬車方向跑去,一掀簾子,叫道:“師叔快快起來,我爹回來了。”隻聽馬車裏麵響起衣衫翻動的聲音,半晌有人說道:“好了,好了。茵茵,去給你爹說,我這就起來。”又過了一會,從馬車裏麵鑽出一個人來,卻是比黃琦大不了多少的青年文士,相貌雖然雅俊,卻是不修邊幅。來人走到方大武身邊,拱手道:“師兄回來了。”
方大武牽過文心,鄭重地道:“洪兄弟,這一位叫做劉妙禪,是當今世上大有名望之人。承他看得起,我們拜了把子,叫我作一聲師兄,你們今後要好生親近親近。”劉妙禪一搖手,把文心抓到身邊,叫道:“把燈籠都拿過來。”
黃兆、方敏、傅光、廖惠等人趕緊把燈籠都拿了過去。劉妙禪順手接過一盞,高高舉起,接著燈光,仔細看了文心一眼,笑道:“師兄常常說起的就是這位小兄弟?好好好,果然是應運而生,不是凡俗之人。”說著把燈籠順便一擺,廖惠在一邊趕快接住。
文心忙道:“見過劉前輩。”劉妙禪笑道:“劉前輩?我很老了嗎?”文心麵色一紅,有些局促不安地道:“前輩是方前輩的師弟,我自然要叫前輩的。”劉妙禪哈哈一樂,道:“妙極,妙極。老方老方,我被你連累地變老了。洪兄弟,你我一見如故,不要叫什麼前胸後背的,聽著別扭,叫聲劉大哥怎麼樣?沒有辱沒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