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似是有心事？”奉上了杜康泉，讓童子拿了些蔬果，詹玄坐在一旁，聽候師尊的差遣。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他未曾見過老君這樣三緘其口的模樣，不踏實的預感更加強烈，他自己的命並無什麼可惜，隻求不要禍及到師尊。
敏感又細膩的孩子，在詹玄身上，有著飛蛾撲火一般的執著，若是創教之初，他必是慷慨激昂從容赴死的殉道者，可如今，老君把他從遭人欺淩朝不保夕的苦難生活中解救出來，卻帶他進入一個新的牢籠。
在天界所有人麵前，詹玄都是謙卑有禮的小輩，唯有在猴子麵前，才會失了分寸，而那卻是詹玄真實的樣子，倘若天界沒了蘇淺墨，真正的詹玄也會消失吧？
“無事。”
老君不願說，詹玄便識相的轉了話題，“對了師尊，徒兒此次下凡，發現好些事情，都要跟師尊意義回稟。徒兒發現，隻有尋找攸華上仙轉世或者追蹤潑猴時才可以到那個叫紫幽的地方，其他方式不能到達，其二，那裏有種名為戰氣的東西，看似並不尋常，其三，紫幽有煉丹術，所用藥材丹方卻跟咱們的大不相同，未免打草驚蛇，徒兒隻記了丹方，不曾拿走丹藥。”
煉丹術？這點老君不曾想到，道家是煉丹術的鼻祖，老君又是道家的始祖，發生這樣的事情，自然有些興趣。拿了詹玄呈上來的藥方，上麵的卻有一些藥材見所未見，“方才剛見了天帝，他說你要是對那裏的事情有興趣，便不要求你日日點卯了。你本就有慧根，無論在哪裏，又有了法術，到哪裏，師傅我都是放心的。”
“多謝師尊提點。”
“詹玄，為師平日對你的提點多是在法術跟煉丹之上，不曾真正與你促膝長談，你雖有成仙的資格，卻不曾有作為一個仙的覺悟。何為仙？人山為仙，心懷天下人，獨隱遠山中。前者要胸懷廣闊，目光深遠，不因一時一事而羈絆，不因一地一人而徘徊，後者要甘於平庸，忍受孤獨，需知，你享受了多久的狂歡，便要承受更久的寂寞，天行有常，從來都是公平的。”
言語說的在婉轉，詹玄也聽得出其中的指責，自己被蘇淺墨與攸華上仙占據了太多的心思，迫使從不輕易說話的師尊今日耐下性子諄諄教導，“徒兒受教。”
丹香彌漫，放在丹爐中的丹快成了。老君示意詹玄接著煉丹，他隻在一旁審視著，詹玄當真不讓人失望，練出來的丹都是品級成色皆為上佳。他將練好的丹一顆顆放入青花瓷盤之中，雙手呈給自己的師尊。
取了一枚丹，從各個方麵品鑒了一番，認可的點點頭，放回了原處，開口卻說了旁的話，“詹玄，為師已然測不出你的命格了。”
離開的腳步一頓，手中托著的瓷盤差點墜地，小心的護著手中的丹藥，詹玄背著身，閉上碧潭般的眼睛，奔湧的淚水叫囂著噴薄而出，卻被他生生壓抑住，連帶著聲音也有些許哽咽，“徒兒很早便測不出了。旦夕禍福，自有天定，詹玄有今日，已然一無所求，心懷天下，獨隱遠山，徒兒心馳神往，卻無計可施。”
“若是找到了醒神丹，便早些去吧，也不知你還要為她收拾多少殘局。”
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