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眉眼上掛著薄怒與清冷,周身的貴氣還是不曾有半分的損毀,款款閑閑的步伐走向一旁的床榻,若無其事把自己剛剛找人時候不小心翻出來的夜壺踢回床底,背過身,不讓蘇淺墨瞧見那點可疑的紅暈,一個聲音給自己壯膽:他文王爺也是一個正常人,出恭什麼的都是人之常情。
身下鋪著的涼席並非簡單的竹片製成,用的是玉跟竹片拚接,涼爽又舒適,頭下的玉枕紋理清晰,都用的是上好的料子。說起這個玉枕,澹台洛不禁又想起那位呂太醫,他也是許久不曾入府來請脈了。那人是皇兄的心腹,這種皇兄特意囑咐的“恩情”自己還真是難以受用。就算是醫師,想要查探病人是否有戰氣,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這些年,皇兄到底給自己布了多少眼線,才能維持這兄友弟恭的假象?
枕著自己的左臂,右手把玉枕放在胸前,抬頭看著似紗似霧似雨似風的帳簾,這雨過天青色的軟煙羅,何時才能讓自己的人生雨過天晴呢?走不得,呆不得,這好端端的日子,怎麼就過得惶惶不可終日?閉上了眼睛,繼續做著並不真實的夢,夢見他素未蒙麵的母親就站在院中的流蘇樹下,上麵嫁接的桂花盛開,落了一地,也爬上她的鬢發,柔柔弱弱的任由風吹落,拂了一身還滿,比那潔白無瑕的雪更美輪美奐。
蘇淺墨提起十二分的精神聆聽著澹台洛輕輕淺淺的呼吸,直到那聲音變得幽深綿長,均勻安穩,才輕舒了一口氣,這種驚心動魄的抓包她可不想玩第二次,什麼都收拾好了,就被這麼一盤葡萄出賣了,還真是不甘心。
大串的葡萄被小心翼翼的洗好,不曾擦去的水珠越發顯得這葡萄魅力無邊美味異常,那調皮的月光也像是跟自己作對一般,不過是一彎上弦月,你照的那麼亮幹什麼,好好的葡萄都被你帶壞了!這麼點就知道勾丨人了!就是你,這麼一盤破葡萄坑了本靈!蘇淺墨恨恨的想著,有靈力的護身,這寒氣根本傷不到她。
這葡萄這麼壞,我一定要消滅它!
帶著這一思想,蘇淺墨化成人身,用靈力浮在空中,毫不猶疑的摘下兩顆成色飽滿的葡萄扔進嘴裏,這酸爽,不敢想象!成熟的紫色葡萄正被冰火兩重天考驗,在表麵形成了一層旖丨旎的水霧,觸手生涼,這在酷熱的夏季實在太愜意了!把核吐在一邊,蘇淺墨加快了嘴裏的動作,一邊維持著好吃懶做的敗家子形象,一邊砸吧砸吧小嘴,嘖嘖稱讚自己的聰明睿智,居然想到這麼好的方式消暑,全然忘記了剛剛自己是如何惹得仙人怒不可遏的。
把吐出的核跟葡萄皮用水洗幹淨,先把在盤子上鋪了一層,又用皮鋪了幾層,有了這麼個驅寒方式,這冰桶傳過來的的溫度也不那麼冷,就算撤去了靈力,也沒什麼大事。她隻想著要聽仙人的話,既然要冷靜一下,那就畫地為牢,死活不能出去,卻沒想過自己把一盤葡萄都吃了會什麼後果。
於是,當第二日澹台洛醒來查看的時候,便哭笑不得的看著蘇淺墨躺在一堆葡萄皮上動也不動,神采飛揚,琥珀色的眼睛對上自己的眼眸,隱隱還有著誇耀之意,儼然一副她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正等著自己的誇獎呢。
果然,人跟獸,有時候也是無法溝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