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依舊還是那樣陰沉,秋日的氣候越來越涼。心含扶著妻子,在醫院中心的花園裏走著,他輕輕替她拉了拉披在身上的那件結婚時買的毛呢大衣。她肯定很冷,他想。她現在冷得已經不知道用什麼遮蓋了。她那樣弱小,那樣無助,現在誰也幫不了她。麵對“做”與“不做”的選擇,他們家裏所有人一致認為絕不能做!假如聽信醫生去做這個手術,就好比把活人往死裏送。
究竟應該何去何從?心含絞盡腦汁地思考,想從脹滿的黑暗裏擠出絲縫來。
這時候,一個遠方親戚趕來,告之他們,蓮池有位軍醫,善用草藥治病,是位退伍軍醫,有回春妙方,此人醫好的腦瘤病人不計其數。他的草藥藥方特別,有以毒攻毒之神效。他們聽到此消息,就象荒野迷路的人突然看見燈火,興奮不已。她那黯淡已久的麵容突然有了光亮。是呀!為什麼就沒想到去找江湖醫生看看?心含原先看的許多書上有過不少例子,醫院診斷為絕症的病最後不都是用偏方治好的!心含認識的一名音樂教師就是例子。那位老師十年前被診斷為晚期胃癌,所有的人都認為他活不了幾天,殊不想,他照著書本胡亂地吃些草藥,最後莫明其妙的痊愈了。所以呀!草藥,草藥有著不同凡響的神奇功效——這棵救命草,心含一定要抓住!
於是他們決定出院。
心含向科主任提出申請,他瞪著雙眼望著他,半天不吱聲。最後,主任好象嘲弄他:
“好啊,好啊!”
“她打那個脫水針現在站都站不穩,能否開點相關的藥,讓她吃了恢複一下?”心含陪著十分小心地問。
“怎麼恢複?有那種必要嗎,手術都不做了,吃啥子藥?用不著了。”
於是,心含灰溜溜地走出來,去收費室那兒結帳。收費室的一聽要出院,陰著臉,費用總計一萬二千元。心含拿過明細單一對照,發現多算了二千元,要她更正,她反說:住不起醫院嘛就別來折騰。心含氣得大罵,所有的白衣人翻著白眼瞪住他。他們提著行李蒼惶逃離醫院。
出來後,心含和妻子像甩掉蒙麵殺手一樣,心緒暫時暢了開來。他們現在象被醫院拋出來的垃圾,是不能再回去了,心含想。醫院到手的生意就這樣泡湯,肯定是件不愉快的事。心含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那名草藥軍醫身上。
在那位遠方親戚的帶領下,他們一同乘車到蓮池——一個偏僻的小鎮,找到了那名草藥醫生的家。這裏圍滿了形形色色的病人,有癱的有瘸的癡的。排了長長的隊,心含擠過去排隊,一個老媽媽問他:
“你掛號了嗎?”
“沒掛!”心含說。
“沒掛排了也沒用。”老媽媽搖搖頭。
後來他才弄明白,要看病的首先必須掛號。從周一開始,早上八點到中午兩點,還必須在家用電話掛。你掛到號這個星期就可以來,沒掛上你就得趕下周。心含翹著腳尖想看醫生啥樣。隻見一個戴著白色口罩,穿身綠色軍裝的精悍男子坐在最裏屋平和地在詢問病人,不時還笑一下。心含擠上去說明情況,這位醫生很客氣地說:
“你聽有掛了號沒來的,替上好了。”
喊三十四號的時候,果然沒人答應。心含便帶她過去。拿出病情診斷書讓他看,他說:
“不看了,我一把脈就知道。她的病在小腦部位,靠右,是膠質瘤!”
心含一聽,真神!大醫院的留洋醫師,著名教授此時算啥鳥球!這才是正而八經,有水平的醫聖!他取下口罩,和顏悅色地對她說:
“沒關係的,這個病我治好過多例!你服幾個療程我的草藥,它就會慢慢消失。手術是做不得的,腦袋是一個人最重要的地方,那能說切開就切開,一個原裝電視拆開過都這裏不出毛病那裏出毛病呢,何況人的大腦?”心含聽了,不住點頭,這些話一下釋放了他的心。他想,這些話真暖人啊!這才象一個人說出的話——有血有肉的人說出的話。這位醫生邊說邊開藥方,最後一再叮囑她:
“心情要放開,沒啥大不了的!服完一個療程後再來,你隻要堅持吃我的藥,病一定會好的!”
心含照著藥方去拿,滿滿一提袋,卻隻花了六十六元。
出來後,心含一下感覺來了希望。天明朗起來了,空氣也清新起來。也許春天要來了吧!突然他又想起,不對呀!前些日才立秋,怎麼就會到春天呢?他想著明年的春天會怎麼樣呢?她那時是不是就已經恢複了,可以和他一起到沙林、武峰山、牛頭山踏青呢!人,總是看到一丁點希望,就伴隨著無數奢望……心含做夢都想尋回以前甜蜜幸福的日子。他隻要她好了,他就滿足了,什麼賺錢買車買房,都去他媽的!他覺得人隻要平安活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