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少林高僧,不顧名望,與這班人沆瀣一氣,豈不讓佛家蒙羞?”小呆反問。
任是空明修行再高,被小呆這一問也不知如何作答,他那張望之慈祥和煦的臉上立刻湧上尷尬難堪的神色。
“少林這麼做有著不得已的苦衷,小施主誤會矣,老衲敢問施主可是人稱‘快手小呆’?”空明緊追著問。
“苦衷?”小呆鄙夷一笑道:“有什麼苦衷?不守佛門戒律,私自下山,不顯江湖道義,糾群行凶,屁的苦衷,我看你們是昏了頭了。”
小呆狂,小呆傲,那要看麵對的是什麼人?
像他現在態度已狂傲的離譜,非但離譜甚至荒誕。
因為空明不但是少林掌門師弟,在江湖中也是排名在十名以內的高手。
小果名氣再大,也絕對不夠資格說出這種話來。
但是一個人在經曆了那許多“生”與“死”之後,心性的轉變絕非一般人可以想象。
尤其他現在最恨就是群聚,最看不起的就是一些成名多年的武林名宿。
畢竟他遭到過群聚,也差點送了命。
畢竟圍攻他的人正是比空明可能還要高出一輩的丐幫五代長老“殘缺二丐”。
高僧就是高僧。
空明的一張臉已漲得通紅,卻無慍色。
因為小呆說的是實,說的是理。
苦笑了一下,又喧了聲佛,空明雙手合十道:“小施主老衲慚愧不已,奈何掌門令諭不得不遵‘白玉雕龍’令牌之下,又有誰能不服調遣?所以小施主的言語雖嫌言過其詞,老衲也隻好受著了……”
白玉雕龍?
小呆知道那代表著權力,和無上的尊榮。
他更知道那是十年前天下武林因為表示對一代“神醫武林”的尊敬,由七大門派及綠林群友共同鑄造,雖沒有明文規定,但無疑它代表著無上的威望和信服。
有著一刹的錯愕,小呆仍然冷冷道:“那麼你們今天全是衝著我來的?……”
“如果小施主是‘快手小呆’的話,這就是一場誤會,不過……”空明看了一眼上地三隻斷手。
他知道這誤會已解不開了。
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小呆再問:“你們想等的對象是……”
“李員外。”空明道。
“李員外?!為什麼?”小呆驚愕。
許佳蓉更是嚇了一跳。
“一,李員外叛幫殺上。二,李員外好淫婦女。三,李員外殘害同道。四,李員外毒殺百姓。五,李員外……”
“夠了。”小呆截斷了空明的話道:“這個人的確該殺。”
望了許佳蓉投過來不解的目光,小呆接著道:“隻要是人如果犯了大師你說的任何一項罪名,就該殺,不過,這些都是你們親眼目睹的嗎?”
“沒有。”空明隻得如此道。
再次冷笑,小呆:“沒有?!那麼你們憑什麼斷定這些事情是李員外做的?”
空明無語。
空靈卻道:“施主何人?為什麼替李員外說話?”
小呆看了他一眼說:“不要管我是誰,我也不替任何人說話,不過我要奉勸各位一句,就算自己親眼目睹的事情都不一定是真的,更何況江湖傳言?”
“施主到底是誰?”空靈再問。
望向遠處空茫的一點,小呆說:“我是誰並不重要,甚至你們可以把我當成一個死人,最重要的是既然我不是你們要找的對象,如果沒什麼事,我還要趕路。”
這群人裏,空明、空靈、鬆花道長、以及“殺千刀”可說是白道人士。
他們不是棒老二,也不是衙門差官,他們當然沒有理由攔住路不讓人過。
可是“祁連六鬼”、“杜殺夫婦”卻是道道地地在江湖中黑得發亮無惡不作的巨泉、惡鬼。
隻因為空明輩份崇高,所以他們才壓抑住滿腔怒火一旁等待。
現在一眼見到空明諸人已閃身讓開,準備讓小呆通過,立時有了行動。
“趕路?如果天底下有這麼便宜的事,***巴子我們‘祁連六鬼’還要不要混了?小王八蛋,不管你是誰,今天除了你挺屍在這外,休想離開……”“祁連六鬼”中完好無缺的三人中有人吼道。
望著這八個人一字攔住去路,小呆搖了搖頭道:“你是誰?”
“娘的,大爺溫尚義,‘祁連六鬼’老大。”
“溫尚義,嗯,不,你還真有點做大哥的義氣。”突然雙眼一睜,小呆吼道:“狗操的,‘祁連六鬼’你們給我聽好,多行不義必自斃,一年前就有人拜托我除了你們六個燒殺搶掠,無惡不做的雜碎,我對你們也早就做了一番調查,卻一直找不到你們,可笑的是你們不趕快找塊地兒涼快去。顯然是吃飽了沒事,硬想要早點投胎?”
溫尚義一張國字臉氣得變了褚色。
小呆又側頭對著“杜殺夫婦”道:“還有你們二位,你們這一對也比他們好不到哪去,杜殺,我也給你一個建議,如果你還想多活幾年做點快活事,我勸你趕快帶著你的‘嬌妻’躲得遠遠的……”
場中一下子變得十分寧靜。
因為小呆瞬也不瞬的瞪著對方。
對方也因他的一陣連諷帶損,給罵得轉不過意來。
局外人更是摒息等著,等著一場風暴。
小呆瘋了?
一個人膽敢同時得罪這八個人不是瘋了是什麼?
小呆攏在袖中的雙手,手心已沁出冷汗。
因為他第一次出擊得手,自己知道完全是占了一個“快”字,也是出其不備,所以才能奏效。
這一次他已沒太大的把握,尤其再加上“杜殺夫婦”。
但他的臉上卻連一絲情感的被瀾也看不出來。
他在等,等對方那山洪暴瀉的猝起的攻擊。
他在等,等對方失去理智的那一時刻。
其實他不是個能夠等待的人,尤其在對敵的時候。
他更不是個後出手的人,在避免不了一場惡戰下。
他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已發現一個可怕的事實。
他的舊創已經在剛才出擊時扭力過大,已經繃開,血己淚出。
更要命的是他感覺那一陣陣的抽痛,已讓他的雙手失去了穩定,甚至已有了輕微的顫動,沒辦法控製住。
他知道他隻能把握住敵人失去理智,猝起攻擊的那一刻裏,狠命的搏殺,也許三個,也許兩個,這是唯一的撈本機會。
這是一觸即發的時刻。
“無量壽佛”一聲清越的聲音響起。
“鬆花道長”仙風道骨的行出眾人,用手輕拂了一下頷下的長髯,笑容可掬的對諸人點了一下頭。
他說:“諸位道友,尚清暫息幹戈,貧道有一言請問這小道友。”
“祁連六鬼”、“杜殺夫婦”雖然臉上已有不豫之色,但礙於對方的身份名望,強忍心中怒氣,沒哼聲。
小呆卻有些詫異道:“請問。”
“好說,敢問小道友真的不是稱‘快手小呆’的王呆?”
小呆皺起了眉頭,這的確是個令他難以回答的問題。
想承認,怕承認引起更大的麻煩,因為他知道最近江湖上已有許多搖傳說自己是“菊門”中人。
不承認,日後傳了出去豈不名聲掃地?
思索了一會,他抬眼道:“道長,我是誰對目前的情況來說沒什麼兩樣是不?”
“不,不一樣,當然不一樣。”
“哦?”
“因為你如果是‘快手小呆’,貧道尚有許多心中疑問尚要請教。如不是,貧道恐怕……恐怕愛莫能助。”
“‘鬆花道長’。”杜殺陰沉的喊了一聲道:“你已經耽誤了我們許多時間。”
“是嗎?那你預備怎麼辦?”“鬆花道長”沒好氣的回道。
“你”
“我怎麼?杜殺,你要弄清楚我們全是奉了‘白玉雕龍’之令行事,圍捕的隻是李員外一人,至於對付別人,對不起,恕無法和你合作。”“鬆花道長”語氣漸冷的道。
“娘的,臭牛鼻子老道,別人含糊你,我杜殺可不含糊你,怎麼?你是不是看不順眼咱們?行,娘的,我們不妨先打一架,看看誰‘標’過誰?”杜殺怒吼。
“隨時奉陪。”“鬆花道長”不屑的說。
空明伸手攔住了“鬆花道長”,“祁連六鬼”也拖住了杜殺。
“老杜,老杜,幹什麼,怎麼自己人先窩裏反啦?忍。忍一忍嘛……”
“老溫鬼,你瞧瞧他那種目中無人的態度,娘的,誰怕誰啊,我們憑什麼要受他那窩囊氣?”杜殺兀自埋怨。
“道長,你也就少說兩句,看在‘白玉雕龍’的份上,何苦跟他們一般見識?”一直不曾開口的“殺千刀”也勸著鬆花道長。
這是一個機會,一個稍縱即逝的機會。
小呆是個很能抓住機會的人。
當別人的注意力全被突來的爭執所吸引時——
“掌刀出手,無命不回。”
快得就像一抹閃電,小呆的身影掠過“祁連六鬼”的身別。
他不得不出手,因為早晚都要出手。
他不得不先攻,因為他要先削弱敵方的實力。
沒人注意小呆的出手。
更沒人看清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祁連六鬼”沒有斷手的二人,已拖起一短促的嗥叫,砰然倒地,倒地的刹那小呆己又攻向了另外三人。
溫尚義和杜殺夫婦一觸目就看到地上二人切斷喉管的死屍,再回頭又看到小呆亡命般搏殺著斷手的“祁連六鬼”。
腦門“轟”的一聲逆血上湧,三個人不約而同的氣極、怒極、也恨極的猛撲而上。
“王……王八蛋,你這專幹偷襲的雜碎,老子……老子今天與你拚了……”溫尚義追逐著小呆的身影,一麵出刀,一麵發了瘋般的罵道。
眼角餘光看到溫尚義及杜殺夫婦追躡而近的身影,小呆絲毫不放鬆的追襲他的目標。
他的刀刃像一溜溜正月的煙花,劃過蒼穹,逼迫敵人,血,也像綻開的煙花,一溜溜流向天空,流向大地。
當小呆最後一擊攻出,他已來不及閃身躲過身後的拐影,沒有絲毫猶豫,他拚力的向前,以期讓自己背部的劍擊減低至最小的程度。
他已打定了注意,寧可挨上那一拐,也不放鬆將喪命的敵人。
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