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九華聲音哽咽著聲聲喚著娘親。
醜奴低低一聲輕歎:“我家族美貌代代傳承,卻也代代不祥,要麼毀之,要麼藏之,否則便會為身邊的人帶來災難。”
她望著醜奴醜陋無比的臉,毀之。想到自己十幾年來的女扮男裝,藏之,沒有給身邊的人帶來災禍,卻讓自己痛苦不堪。
醜奴道:“我滿以為與皇後做下交易,自毀了容貌,又將錯就錯,將孩子過繼給蕭貴妃,成年後再安排你脫離皇宮,你便會安然無恙。”醜奴刀疤縱橫交錯的臉上,滿是淚痕,狼狽不堪,“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啊。”
“娘。”聶九華悲慟地又輕聲喚她。
她輕搖搖頭,臉上唯一美麗的眼眸中氤氳著水霧。
從沒見過醜奴落淚,竟是這般風姿,如不是臉上的刀疤生生破壞,那該是怎樣一番風情。
牢房外傳來腳步聲,一個獄卒走近牢房,瞥了眼悲愴的聶九華和落著淚的醜奴,聲音喑啞地嗤笑著道:“難得還有人會送飯來給你,最後一餐,吃了好上路!”
醜奴摸了把淚,輕拍了拍聶九華的肩膀:“沒事,還有娘呢。”
這是醜奴第一次對她說娘這個字,真是沒想到,他們的相認,竟在這裏。
牢房!
嗬嗬。藺諳!
聶九華用力的捏緊拳頭,指甲陷進皮肉。等獄卒走遠,她一甩水袖,碗碟碎了一地。
卻忽然望見滿地散落的飯菜間一張白色的信紙露了出來,那一瞬間她的心如墜冰窖。
聶九華沒有打開看,她認得出在信紙上的字跡是小杜子的。她沒有勇氣看,事到如今,聶九華再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消化其他事情了。她怕了。
與其說她不敢,不如說她怯懦。
她已經開始害怕,怕跟了她十幾年的小杜子,原不過也隻是個幌子。
醜奴拾起那封信,打開匆匆一覽,隨後,朝聶九華道:“小杜子說要劫法場,帶你離開聶國,遠走他鄉。”
“不可以!”聶九華臉色驟變,麵色焦急,壓著聲音低吼,這可如何是好?小杜子他不可以這麼做的!
若他能逃出皇宮,逃出這場陰謀,又為何要為她重新回來?
牢房的過道外又傳來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是剛才藺諳的親信去而複返。
她不能害小杜子!聶九華一把搶過醜奴手裏的信,蹲在地上,和著散了一地的飯菜塞到嘴裏。
這證據若是落到藺諳手上,小杜子危矣。
藺諳若要傷害,就朝她來,這一切都不關小杜子的事。
來的是方才藺諳的親信,他將一瓶藥扔到牢獄中,滿不在乎:“喝了它,我好交差。”
聶九華則似是瘋癲的仰天大笑,哈哈,好你個藺諳,若不是怕還有人截聶九華的法場,還有必要如此多此一舉嗎?讓她死在這牢裏,神不知鬼不覺?
她終是仰頭飲盡那瓶藥,眼中淚如雨下,漸漸地倒在地上,蜷縮起來。
她知道藥有毒,卻不知這麼疼,疼的五髒六腑都要碎裂,疼得沒有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