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想要講的這個故事,複雜而冗長,你如果決定了要看它,請有點耐心,可能還要付出幾滴淚水……決定好了嗎?那我開始講了!
我名叫李式微,這個名字取自《詩經》:“式微,式微,胡不歸……”這個詞的表麵意思是“天將暮”,引申意為事物由興盛轉向衰弱。
爸爸給我取這個名字時,隻考慮了他的表麵意思恰好描述了我出生的時辰,念起來又很好聽。後來發現意思不好,便極力為自己的失誤辯解,還借用《圍城》裏的話冒充自己的真知灼見,說是“小兒要易長育,每以賤名為小名,如犬羊狗馬之類,比如司馬相如小字犬子……”。照他的意思就是,我的名字意思的衰敗,卻恰恰有使人蒸蒸日上的作用。
那時我還是一個中學生,父親當然最希望我的分數蒸蒸日上。可惜我辜負了爸爸的希望,中招考試的成績很差勁,隻能花高價上私立高中。所以初三畢業後的那個暑假,我過得十分辛苦,幾乎是大氣不敢出,每天裝模作樣地看書。好容易到了我的一個表姐結婚的這天。婚禮媽媽和姐姐是必定要去的,爸爸在我們村子裏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鄰村有人結婚也要被叫去撐場麵,更何況親戚!而我那個不足十歲的饞嘴弟弟,一聽說有好吃的,早就催著讓快走。唯有我,可以不必去,也絕對不敢去——在婚禮的場合,媽媽們見麵了會說什麼?肯定是兒女們!談到兒女會說什麼?不是婚事就是成績!我當然不能自取其辱!很順利地留在了家裏,等到家人都走遠後,我終於理直氣壯地走出家門透氣,也就是這樣,我遇見第一個有關於這個神奇故事的人。在這之前,先介紹一下我的家鄉吧!
我的家在鳳尾縣城旁的一個小村子裏,有一條河流經這裏。鳳尾縣得名於境內的河流,這條大河流至鳳尾縣境內分散成許多支流鋪展開來,宛若鳳凰展開的尾巴,這些河被統稱為鳳尾河。我們村子的這一條就是鳳尾河眾多支流之一,它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五彩河。之所有叫這個名字,據說是因為河底有許多彩色的石頭,映著河水呈現出五彩的顏色。不過現在河水混濁,就算河底有彩色的石頭也看不到。隻有在夕陽西下的時候,霞光映在水麵上才有些“五彩河”的意味。
我在五彩河旁有一個“秘密基地”,那裏風景一般,人跡罕至,一切都保留著原始的狀態。這些天我每天要在家裝文靜,天又總是下雨,總覺得骨頭縫裏都長青苔了。好容易有了這樣一個機會,我幾乎是飛奔著跑到了五彩河邊。
下了幾天的雨,五彩河的河水很充沛,空氣也格外清新,天空一片澄明,涼風習習,我深吸一口氣,極目遠望。一直向遠處望,反而近在眼前的事物沒有看到,坐下時才發現河邊躺著一個“大娃娃”。
那個“大娃娃”看起來太奇異了,與我弟弟一般大小,仿佛還穿著古裝,一頭長長的黑發濕漉漉的,像是打翻了的墨汁在那裏蜿蜒……這景象有點像恐怖片的開場,我不禁打了一個冷顫。可是我那強大的好奇心,永遠都占在主角的位置上,於是一步一步地走過去……走過去看了個清楚,原來還真是個穿著古裝留黑長發的“娃娃”,胸口還一起一伏的!我嚇得尖叫一聲,然後冷靜下來,告訴自己——這是個真人!一個穿古裝,戴發套的小男孩而已……
他看起來和我弟弟差不多年紀,身高也差不多。穿上穿的漢服,齊全周正,長長的黑發還用絲帶束了起來。“穿越了吧,這孩子!”我心想,“看這樣子是出了事故了吧……事故……穿越……電視劇裏的經典橋段,現實中上演了?”我開始為自己看到景象感到興奮——從小到大,我最愛的就是尋找故事,探尋我所未知的事情,眼前的這情景背後,離奇的故事肯定少不了!
漢服男孩渾身水濕,睡在冰冷的滿是沙土卵石的河灘上,我怕他著涼連忙叫他,“小朋友醒醒,別在這兒睡,當心感冒……”又想,古代沒有“感冒”一個詞,又解釋說:“小心傷寒……”
我“寒”字還沒有完全落地,他就“啪”地睜開了眼睛,骨碌著眼睛,嘴裏嘟囔著:“我怎麼還在這兒……”
我傻笑著把他從頭打量到尾,他身上穿著月白色直綴深衣和絳紗外袍,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水水潤潤的,白白的皮膚,紅紅的嘴唇,實在太好看了,我忍不住逗他道:“你哪朝來的?”
他含含糊糊地說:“我不懂姐姐的意思……我……我就是想睡覺……”
“那也不能在這兒睡啊……”
“我家離這裏很遠,睡著了才能回去。”
“睡著了才能回去”的家?那到底是個什麼地方,心裏漏了一個縫,從河麵上來的風帶著陽光的香氣和河水的濕冷吹了進來,吹得我的心裏的砂石走動,“嘩嘩”作響。我一疊聲地問:“你家在哪裏?為什麼說睡著了才能回去?你怎麼到的這裏?怎麼身上都濕了?你平時也穿這樣的衣服啊……”我邊問邊扶起他,趁扶他的工夫把他打量個仔細——這要是cosplay也太逼真了吧!
他睜著他那雙水潤的眼睛望了我許久,然後低下頭去,用潔白的小牙齒咬著花瓣一樣的嘴唇,好想在沉思著什麼。半晌,他的頭一點一點的,酷似我弟弟熬夜做作業的樣子。“我在太困了……困得不想說話,我就是想睡,等我睡完了姐姐再問吧。”說著就又要躺下。
我連忙扶住他說:“不能在這兒睡!你這麼困……別是發燒了吧!發燒懂嗎?”我摸摸他額頭,並不燙,“你要睡,得找個地方換掉濕衣服才行……你等等……隻好去我家了……”
“姐姐家裏?”
我說:“姐姐有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弟弟,你可以換上他的衣服,然後躺在姐姐溫暖的床上好好睡一覺。”我有點用溫暖誘惑他的意思,生怕他跑了。
他猶豫了一下,臉上現出一絲羞澀的笑,像個小女孩似的,“去姐姐家……”
“走吧,還不好意思啊!”我牽起他的手,“走不走得動路,要不姐姐背你……”我蹲下身,拍拍自己的背,示意他上來。他扭捏一會兒還是趴了上來,我像平時抱我弟弟那樣,攬穩了他,然後扯著嗓子說一句“開車了……”然後一陣快跑,跑一段路才穩下來慢慢走。我一邊往家走,一邊問:“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家在哪裏?”
他含糊一陣說:“我家……我家在這附近……”
“附近?張村啊,還是趙村,你姓什麼?”
“我……”也不知道是失憶了,還是太困了,他一直這麼含含糊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