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2 / 3)

悟空一開始就給了自己兩個答案:要麼是沙僧把地圖畫錯了要麼是自己把地方走錯了。正疑惑間,突然隱約聽到院裏有人聲,細聽好像是從地下傳起來的,而且不止一人。

“地牢?”悟空用腳踢開身邊的瓜藤,果然看到一個大圓鐵蓋,掀開鐵蓋,一股惡臭撲鼻而來,那是一種腐肉的氣味,估計蒼蠅聞也得被熏死。悟空幾乎嘔吐,忙用手捂住鼻子,鐵蓋之下是一口深井,借著微弱的光隱約可看到井底下是一地森森白骨,更可怕的是裏麵還有一具腐爛了一半的屍體,屍體上爬滿了蛆蟲,它們不斷地啃食著上麵的腐肉。

悟空以同樣的方式打開第二第三口井時,其情形與第一口井無異,到第四口井時,終於看到一個活著的,那是一個海獅精,之前他不斷地哭叫,聲嘶力竭,等悟空掀開井蓋讓他看到一線光明的時候,他用最後的丁點力氣擠出一絲微笑,然後倒下,氣絕身亡,那枯枝一般的手高高舉著,似乎要向上抓住什麼,至死都沒垂下。

說不清為什麼,悟空一下心血翻騰,望著那糾纏不清的瓜藤,終於明白它們為什麼能生長得如此旺盛,也明白了這裏為什麼能結出如此巨大的西瓜。

悟空雙目一緊,金箍棒出,一豎到地,身邊瓜藤頓時如遭暴風,以鐵棒為中心向四麵八方飛卷 ,如此便清出一塊方圓幾丈的空地。這空地上盡是密密麻麻的鐵蓋,儼如鋪在地上的地板磚。

“敖閏!章魚精!龜丞相!在不在?!”悟空運足真氣,聲音直透地底,“我是孫悟空!”

地牢太多,被關著的人有發瘋的有沒瘋的,但不管是發瘋的還是不瘋的人都發瘋似的叫喊,歇斯底裏。悟空仔細分辨,找到一個發出應答聲音的井邊,打開鐵蓋,終於看到章魚精和龜丞相。

“大聖!!!”章魚精雙目含淚,喜極而哭。

悟空一笑,道:“沒事了,出來吧。”

“有結界布在井口上啊。”龜丞相道。

悟空常常吸了口氣,猛一咬牙,暴起,鐵棒當空打下,棒身尚未觸地,地麵已飛沙走石泥土龜裂,變長的鐵棒在院子裏砸出一條又長又深的溝,所有鐵蓋好像炮彈似的飛射而起,一條條縱橫交錯的裂紋以棒身為源向四周蔓延,所過之處泥土飛濺,原本堅硬如鐵的地麵眨眼間鬆垮垮好像剛剛犁出來的。結界也瞬間悉數瓦解。

章魚精背著龜丞相飛出深井,兩人在井裏頭呆的時間不長,出來吸幾口新鮮空氣馬上精神了。與此同時,其他的井紛紛有東西飛出來,要麼是人要麼是妖要麼是人妖,一個個如猛虎出籠,發出積壓已久的怒吼,向東的向東向西的向西,四下狂奔亂竄。

“你們主公呢?”悟空問,“怎麼不見他們?”

章魚精憤憤地道:“主公主母被天庭關押了,我現在就去和敖廣這小人拚命……”

“不急。先出去再說。”悟空飛起。水晶宮已經亂了套,鑼鼓聲、吆喝聲、打鬥聲、房屋倒地聲混在一起,亂七八糟鬧哄哄的果然像是劫獄的場麵。幾百號越獄的犯人四處橫衝直撞劫殺擄掠,縱使水晶宮原本戒備再森嚴也不免方寸大亂焦頭爛額。

悟空舒了口氣,收起金箍棒,閉眼,雙掌緩緩合什,章魚精聲音忽然在身後炸響,“大聖小心!”悟空猛回頭,隻見好幾十根又長又粗的瓜藤從地上飛卷 上來。

“人把你們喂得都會吃人了!”悟空憤然大喝,一掌將所有飛上來的瓜藤轟得粉碎,地上的其他瓜藤不知畏懼,尚在蠢蠢欲動,伺機偷襲。這時院子外麵的一座宮殿已遭人放火,熊熊燃燒,悟空雙掌憑空比劃,用挪移大法將那燃燒正旺的屋頂吸了過來,一下子鬆手,屋頂以萬鈞之勢壓下院子裏,那一大片西瓜藤登時陷進火海之中。

“走!”悟空領頭,和章魚精龜丞相往東門奔去,身後是映紅了半個東海的烈火和在烈火中掙紮尖叫的瓜藤。

水晶宮驟然內亂,防禦體係一下崩潰,越獄的犯人神出鬼沒縱火搶奪,縱有千軍萬馬,一時也難以鎮壓,充其量隻是跟著警報聲走,聽說東邊著火,軍隊馬上開往東邊,複聞西院呼救,又勒緊褲腰帶匆匆奔西,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南邊又有敲鑼聲……亂起來誰也不認誰,誰想打誰就打誰誰想殺誰就殺誰。

東門。

豬八戒忻欣唐僧沙僧以及幾百西海蝦兵蟹將集結於此,等待悟空到來會合。豬八戒用繩子綁了一個黑皮膚藍眼睛頭戴尖帽的老頭,繩的一頭在豬八戒手裏,看上去好像牽著一頭牛。老頭提一個小箱子,神情惶恐,聳拉著臉,垂頭喪氣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估計這便是巫醫了。

悟空領著章魚精等人出現,令西海一幹人大喜過望,悟空問,人到齊了吧?

“齊了!”豬八戒提起九齒釘耙,奮力轟破大門,眾人魚貫而出,悟空斷後,一陣風似的奔出龍宮,沿途遇上不少東海的衛兵,但大多不知悟空他們的底細,還以為是自己人,不但不阻攔還摘下帽子行禮一派紳士風度。

大夥就要衝出龍宮最外圍一道宮牆時,一段紅綢從悟空背後襲來,悟空側身閃過,紅綢緞打在旁邊一巨石上,登時碎石亂飛。

“一個也別想走!”十五妹喝道。

悟空對豬八戒一幹人道:“你們先走,我隨後到。”豬八戒點頭,一耙頂破圍牆,領頭衝了出去。

“就你一人啊?”悟空回頭對十五妹笑。

“有用的,一個就夠了!”十五妹雙袖一揚,兩條紅綢如同蟒蛇出洞由袖口中吐出。此時那紅綢似乎不是紅綢而是兩把利劍,筆挺堅硬氣勢非凡。

“小小年紀,出手倒是辛辣。”悟空旋轉身飛起,紅綢一下由硬變軟,拐了一個大彎,向上追去,“你的流雲飛袖姿勢不錯,但,沒點實勢。”

“少廢話!”十五妹氣了,雙袖一擺,兩條紅綢分左右兩邊襲向悟空。悟空已落地麵,不再閃避,等紅綢來到身邊時再驟然出手,一下抓住,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緊。

十五妹大驚,想把紅綢扯回去,悟空卻朝她飛撲過來,速度快得讓人眼花,十五妹還沒反應過來,悟空微笑的臉已和她打了個照麵,但沒出手攻擊,而是繞著她不住轉圈,十五妹隻見到悟空的身影不停在身邊晃來晃去,待到悟空停下來時,十五妹已被兩條紅綢纏得像一顆粽子,動彈不得,隻得跳來跳去破口大罵。

悟空笑笑,“你本是一塊好玉,但你父親不會雕刻,改天幫你找個好老師。”

“你誰啊?要你管!”

“玉不琢不成器,不會琢琢壞了更不成器了。走了,我們還會見麵的,小妹妹。”悟空說完已去了好遠。

豬八戒率大隊人馬即將走出東海水域時,悟空趕了回來。

“沒讓狗咬著吧。”豬八戒問。

“我專打狗的。”悟空一笑。

“哈,那就是猴咬狗了。奇聞啊!”

“……”

忻欣想起東海龍宮鬧哄哄亂糟糟的情形,於心不忍地說:“東海恐怕又會成為第二個西海了。猴子,我們會不會太過分了?”

悟空皺眉,搖頭,笑,“有些事你不明白。”

“……”

“先上岸避避吧,東海壓下內亂必會遣大軍追來。我們還不能跟他們硬碰硬。”悟空說完望向章魚精,“你們這些蝦兵蟹將離開水上岸不成問題吧?”

“三五天還行,長久便熬不住。”

於是大夥上岸,在一座大山山腳下歇腳,基本上大家都心情舒暢,唯獨沙僧指天罵地聒噪不休,原來他急著跟大家逃命,把在東海偷的珍寶落在聽雨樓忘了拿出來,悟空歎了口氣,拍拍他肩膀說,好小偷需要好技術,但更需要好記性啊。

深秋漸去,寒冬將至,山腳下的大片樹木都變得光禿禿了,樹枝像老人枯瘦的手指伸展向天,地麵鋪了一層黃色的葉子,人踩在上麵感覺軟綿綿鬆垮垮的比沙灘漫步還舒服。天上白雲積得很厚,太陽失去夏日的威嚴,陽光溫暖得讓人以為到了春天。

大部分人又累又困,於是眨眼間就睡了一大片,沒有睡的人不是不累不困而是又累又困又餓,所以都三五成群跑上山或者跑到別處打獵摘野果了。沙僧本性難改,跟著大夥瞎跑亂竄試圖找些值錢的玩意,結果挖遍方圓幾裏的新舊墳墓隻找到幾個上麵刻著“公元前八十八年”的所謂古董。

悟空八戒找來章魚精和龜丞相,問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敖閏夫婦怎麼會被天庭關押的。

“陰陽界的缺口已經打開了,你們知道嗎?”章魚精問。

“知道。”豬八戒奇怪,“你怎麼知道?”

“天庭也知道了……”

悟空搖頭一笑,“遲了。”

“是遲了。聽說玉帝知道這事後大為震怒,下令追查所有當初知情不報的人,他的意思是因為這些人事先知道空間震蕩,但隱瞞了真相,令事態越來越糟,直至陰陽界缺口打開,釀成災難。”

忻欣憤憤不平地說:“明知浩劫將至,不想辦法控製局勢,盡做些於事無補的事,搞不懂他那玉帝怎麼當的。”

“你懂什麼?”豬八戒道,“當官的靠的就是這伎倆,大難一來,馬上把責任往下推,找個替死鬼轉移大家注意力,讓人感覺他從來都沒錯,錯的隻是與事情直接有關係的人。”

悟空歎了口氣,轉向章魚精,“即使要負責任背黑鍋也是天庭那幫窩囊廢的事,怎麼把你們西海扯進去了?”

龜丞相道:“天庭裏官官相衛,互相推禦責任,最後一致把黑鍋扣到了四海龍王頭上。”

“憑什麼?”忻欣問。

“那一層我們不清楚,主公也不向我們透露半分,但據說天庭方麵有確鑿證據,所以下令緝拿四海龍宮中的首腦。”

“可敖廣為什麼沒事?”

“不止敖廣,南北兩海也沒事。前天主公收到敖廣的貼,貼中說要召開四海龍王會議,我陪主公主母往東海,不料卻在那裏遇上天庭下來的二郎神和八大金剛,他們宣讀了玉帝的緝拿令,一並將東南西北四大龍王一同帶走,可是後來回來的隻有東南北三海的人,唯獨不見我們主公主母,我問他們怎麼回事,他們說天庭經過調查審問,確定這次的事主要負責人是我們主公,玉帝已將主公主母交由刑部議處。我還想問清楚,他們便把我關了起來。”

章魚精恨恨地說:“我中了他們的計,當時東海的人來報知主公失蹤,我心急如焚,四處找尋,不料遭到東海兵將伏擊,醒來已在他們地牢裏了。”

忻欣道:“事情好複雜啊。”

“不複雜,錢作怪。”豬八戒哼道,“玉帝找人背黑鍋,一夥行,一個也行,所以即使四海龍王都有罪,但隻要肯出錢,還是可以把其中三個無罪釋放,最倒黴的便是那個出不起錢或者出錢不多的人,這人就是你們主公。”

“……”

“既然你們主公不久就要被處死了,而小白龍又癱瘓不醒,剩下你們幾百人根本難成氣候,但西海是一塊肥肉,是狗都想咬一口,東海是四海中實力最強的,他們自然想取代你們掌管東海的生殺大權,所以一方麵關押了你們兩個西海的最後支柱,一方麵派人到西海試圖收編那最後的幾百蝦兵蟹將。”豬八戒說完,得意地對悟空揚揚眉,說:“我沒推測錯吧,猴子。”

悟空點頭,輕笑不語,倒是章魚精和龜丞相聽出了一身冷汗。

“不懂,不懂,完全讀不懂你們。”忻欣飛開,看她那表情好像撿了人家兩百塊馬上給回人家結果人家說“我錢包裏有三百塊你怎麼隻還給我兩百塊”似的。

豬八戒大聲道:“你還是回火星去吧,地球是很危險的。”

章魚精和龜丞相對望一眼,雙雙跪倒在悟空麵前,話沒出口,悟空已站了起來,走開,“不必跪,我還沒死呢。放心,敖閏我會救,但首先得先救你們的三太子。”

章魚精和龜丞相隻得站起,悟空繼續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天庭我不在乎,眼下叫人擔憂的是這形勢一亂,日後就難收拾了。”

豬八戒笑了,說:“你也有收拾不了的事啊?”

悟空還以一笑,“我隻是說難以收拾,還沒說收拾不了。”

幾個蝦兵蟹將從山背後飛快跑了回來,臉青唇白氣喘籲籲好像被狗追了,跑最快的那個說:“死人……死人……”

“哪裏?”悟空問。

“山後麵。”

“多少?”

“好多,好好……多!”

黃昏,殘陽泣血。悟空一行趕到山後,看到一個小村落,村裏沒人,沒活人。全部房子被大火燒成焦土,焦黑的大地上橫七豎八的躺在焦黑的屍體,至少五百人慘死,無一活口,被燒成黑碳的屋梁還在冒煙,偶爾會有一堵牆塌倒,驚動這淒涼的死寂。

所有人都看直了眼,包括悟空和唐僧。

豬八戒過去逐一翻看那些屍體,然後沉著臉走回來,道:“哪吒。”

悟空皺眉,“什麼?”

“每具屍體心髒都有個小洞,很顯然是先被殺死再被燒死的。這小子狠啊,槍槍穿心,一招致命,斬盡殺絕。”

“……”悟空輕咬下唇,定眼看著如血的殘陽,突然山的另一邊傳來的忻欣叫喚大夥的聲音,悟空對唐僧說:“師父,你過去,別讓忻欣過來。”

唐僧屁顛顛地走了,豬八戒問悟空為什麼不讓忻欣過來,悟空說,有些事不看見比看見好。

章魚精忽然說:“我想我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大家一同望向她。

“一百多年前這村莊一帶大旱,災民遍地,哪吒路過此地,知道這事後就找東海龍王敖廣算帳,結果雙方動起武來,東海三太子被哪吒殺死,抽走龍筋,這事曾轟動一聲,影響百年。”頓了頓,章魚精繼續道,“哪吒也因此而被天庭捉拿問罪,當時龍王敖廣急需證據,於是逼迫這村莊的所有人指證哪吒。所以我猜,如果這些人真的是哪吒下的手,那麼必然是他痛恨這些人忘恩負義,專程到這複仇的。”

“靠!”豬八戒咬牙切齒,“那也用不著斬盡殺絕,況且過了一百多年,這條村莊的村民早不是當年那一輩人。”

悟空道:“在某些人心目中,仇恨不會因時間的推移而淡化,相反地會越積越重。仇恨愈深,報複愈強,把仇恨埋藏於心裏達百年之久,他一定活得很痛苦。”

“……”

“我終於明白東海龍宮為什麼要加強戒備了。”豬八戒冷笑,“哪吒屠盡這條村莊的幾百人口,下一步該是他們了。”

龜丞相問:“可為什麼他到現在還沒動手?”

驀地,一團火球從天而降,“啪”的一聲摔在眾人麵前,竟是一具著火的屍體,大家不約而同地吃一驚,這時不知誰喊了一聲“流星啊”,人群馬上沸騰起來,對著天空指手劃腳大呼小叫好像看到UFO了。

漸黑的天幕中,無數光點穿透雲層紛紛往地麵掉下,看上去好像一場浩大的流星雨,“流星”離地越近,越顯巨大,最後大家才看清楚那是一團團大火,火裏麵是尚在掙紮慘叫的人,另外有還夾雜著許許多多沒著火卻渾身是傷的人。

豬八戒不無滑稽地說:“沒想到天上除了下雨下雪下冰雹,還能下人,而且一下就是一大片。”

“天庭出事了。”悟空語氣平靜得出奇。

“那倒是我樂意看到的。”豬八戒真擺出幸災樂禍的樣子,“不痛一痛他們會越來越沒知覺。”

“災難終究不是好事,天庭雖然腐敗,但畢竟是最強也是最後的紡線,那裏一崩潰,天下大勢已去大半,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

“我上去看看。”悟空按下雲頭。

“僅僅是看看?”

“該幫就幫,該看就看。”

“哼,我們有難的時候找不著他們,他們有難時我們卻挺身而出,這到底是什麼樣的世界?”

“世界本來就這麼荒唐,他們不要良心,我們還要。”悟空跳上跟頭雲,這時天上的天兵天將依舊雨點般往下掉,越來越多,估計這些人落地之後即使不摔死也會因為砸壞了人家的房頂屋梁而被活活打死。

豬八戒想跳上跟頭雲,但是被悟空攔住,豬八戒不爽了,說:“我靠你別告訴我就你一個人上去而把我們扔在這荒山野嶺不管啊!”

“對方把天庭攪得天翻地覆,來頭不小,你不能跟我冒這個險,況且這裏還需要你,這是東海海岸,如果敖廣的人馬殺來,你我都去了,誰擋?”

“那我怎麼上天?總不能像****那樣劫了架飛機飛上去吧?”

悟空指了指那個被綁著跟木乃伊一般的巫醫,“把龍筋交給他,救活小白龍。小白龍能帶你上天,到時記得把忻欣留下,帶著大夥速速撤走,離東海越遠越好,但切記不可回西海。”

“……”

“走了。”悟空拍拍豬八戒,笑了笑,馭雲筆直飛起,瞬間消失於漆黑的夜空之中。

豬八戒愣了一會,對大夥揮手,“都走都走,回到原來的地方,別看了。”

沙僧笑嘻嘻地走過來,說:“一會我也跟你上天。”

豬八戒睨著他,冷笑說:“天庭亂了,怎麼,想趁機發災難財?”

“瞧你說得那麼難聽,我隻想劫富濟貧。”

豬八戒想吐血,“濟貧?濟你自己的口袋吧。”

“我口袋也貧啊!”

“滾!”豬八戒使勁往沙僧踹一腳,沙僧卻靈活地閃開了,豬八戒盯著那巫醫,問:“抓你的目的是為了救人,你救不了人,那也沒人救得了你了。”

巫醫年老體邁經不住嚇,顫聲道:“老朽全力以赴。”

“大概要多久?”

“快的話一柱香時間。”

“慢的話呢?”

“慢的話也是一柱香時間。”

“什麼話?”

“因為我忍受閣下的尊容充其量隻能再忍一柱香時間,到時你不殺我我也會撒泡尿淹死自己算了。”

“……”

《靈台》第十九卷 奴隸是為了刻在臉上的烙印而活一輩子的人

天庭是仙境是樂園,所以是養豬的地方。

如果天庭上的人越來越瘦了,等於說農村裏的人越來越胖了,一看就是瞎話。天庭認為應該先讓一部分人富起來,所以天庭裏的官就富得流油,走在路上看到一百幾十塊都是一腳踢開而絕不會去撿,撿了會被人笑話,就跟現在的孩子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交給警察叔叔結果會被警察叔叔罵小屁孩一樣。

悟空上到天庭,天庭已是物非人非,能逃的基本全逃了,沒逃的基本全死了。金壁輝煌的九重天此時亂得像垃圾堆,高樓塌了,變矮了,而矮房子反而被高樓塌陷的瓦礫堆在屋頂上堆得老高。火已經不再燒了,隻有還在冒煙的東倒西歪的梁梁柱柱,那些天兵天將的屍體五步一人十步一雙,在地上鋪得跟地磚似的。

天漸黑,有些星點火花尚未燃盡,偶爾會竄起一柱火焰,整個天庭廢墟被這些明明滅滅的火光映得活像傳說中的煉獄。悟空緩緩往裏走,跨過每一具屍體,但免不了會踩到瓦礫,發出“格吱”之聲,這聲音在死寂而龐大的廢墟當中顯得格外響亮,有些地方不時跳起一絲火苗,把悟空的臉映得血紅,站在這死人堆裏,悟空覺得自己成了死神或者修羅之類的魔鬼,不禁自嘲地笑笑,歎了口氣,雙腳離地,緩緩升起。

以前天庭高樓林立,往往透過這座房子看到的會是更高的一座大樓,所以人能看到的東西極其有限,不知道這地方到底有多大,隻是平時走著走著迷了路才會間接地發現,原來九重天不是一個小城而是一個王國,那疆域大得你無法想象。現在那些礙眼的建築毀了十之八九,人可以一目千裏,才直觀地感受到天庭真的幅員遼闊,光是看眼下的廢墟都看不到盡頭。

黑色像墨汁塗抹了整個空間,許多地方的火苗漸漸滅了,剩餘的丁點的火光根本無法提供光明,悟空的眼睛慢慢熔入了黑色。這些天來,災難看得太多,廢墟看得太多,現在看到天庭如斯情形,倒沒什麼感覺了。來到南天門,居然看到有個活的。獅門神手持兩把板斧,昂然而立,身後的南天門似乎是天庭唯一沒有破損的建築。

看到悟空走來,獅門神一怔,“是你?”

悟空點點頭,笑笑,說:“還記得我啊!”

“你來幹什麼?”獅門神努力圓睜雙目擺出嚇唬人的架勢以達到壯膽的效果。

悟空反問:“那你又在幹什麼?”

“老子在執勤。”

“整個天庭都沒了,你光守著你的南天門有什麼用?”

“我的職責是看守南天門,其他的事,一概不理。”

“來的是什麼人?”

“不知道。”

“他們怎麼攻下天庭的?”

“不知道。”

“玉帝呢?往哪逃了?”

“不知道。”

“那你知道些什麼?”

“我隻知道我的南天門沒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