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人(1 / 3)

每個人麵對新的環境都需要時間去適應,這段磨合期對於路西亞斯來說一直特別的漫長。菲爾特羅南部的山丘,麵向的是亞細裏亞的地界,在這裏,所有來自南方的旅人都一覽無餘。寬闊的山坡並不算陡,上麵零星散步著一些灌木,大量石質人像矗立其間,每一個都雕刻得惟妙惟肖,隻是他們大多露出詫異驚悚的神態,乍看讓人不寒而栗,因此一般人最多隻來過一次。路西亞斯一度以為石像的主人是一個性格乖張古怪的人,這些讓人敬而遠之的石像應該或多或少地反映了雕刻者的心境。實際上在他們最初相識的那段日子裏他一直是這樣認為的。在眾多雕塑中,唯有山丘頂部的一座少女石像麵相和善,在一樁精致石台上執戟而立,雖著一身裙擺,卻也顯得英氣逼人。路西亞斯輕撫著石台的紋路,看著上麵雕刻的奇怪字符,隱隱有些熟悉,卻也不記得哪裏見過,隻知不是亞細裏亞語的製式。他靠著石台坐了下來,望著南方的帕爾米,想起那個曾經血光肆溢的地方,以及那些再也無處尋覓的人們……

帕爾米遺跡,斯珀斯河支流流經之處,周遭植被茂盛,道路濕滑,人跡罕至。作為從亞細裏亞西北行省至菲爾特羅最近的道路,由於神降元年發生的變故,讓此地逐漸變得鮮有人問津,即便急於趕路之人也甚少借道此處,均怕叨擾亡靈。偶爾有信徒出沒其間,卻也從未尋得半點神跡,倒是不少人把這裏看作離神最近的地方而來這裏結束此生,三天兩頭出現的無名屍首讓此地變得愈發陰森,似乎十二年前的一切也僅僅像一樁懸案埋在所有人回憶裏。

路西亞斯癱坐在地上,他特意挑選了一處比較幹淨的石壁,一邊揉捏著酸脹的小腿,一邊望著遠方的流霞,這才意識到已然傍晚時分。身邊同行的二十幾人大多早就疲憊不堪,即使對於每天頻頻體力勞作的他們,連續幾日風雨兼程地趕路已實屬不易,而同時還要提防帝國邊境的守軍,著實是種精神上的煎熬。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數十天下來,目的地就近在眼前,所有人當即決定在菲爾特羅邊境的遺跡進行小憩。

“就這樣離開了嗎?”路西亞斯自言自語道。

“恩!”身旁一個紅發青年語帶堅定,撣了撣披風上的土屑,皺著眉,“永遠不要再回去了,那破地方。”

“為什麼要選菲爾特羅呢?”

“那裏可是萬人稱頌的落難者天堂啊,我們也就暫時去那裏避一避。”他轉身拍了拍路西亞斯的腦袋“等風聲過去我們再做打算吧。”

“由於上次北人南侵時的神罰事件,菲爾特羅成為各方勢力不敢妄動的地方。相信等到了那裏也就沒人會找我們麻煩了。”一個獨眼的男人起身走過來“一切等抵達目的地再說吧,我們還是盡快趕路的好,不然天黑了也未必到的了,我可不想再過風餐露宿的日子了。”

待所有人收拾好行裝重新起身上路時,行進的速度相較之前慢了許多,也許覺得旅途的終點將近,都開始閑聊起來。

“馬修,你打算和這孩子膩到什麼時候?”人群中一個滿麵胡渣的中年男子語帶調笑,斜眼瞅著路西亞斯,“從亞細裏亞來時就見你們兩個形影不離的,怎麼,就這樣一直當護衛了?那這小‘公主’你可得好生伺候著。”

路西亞斯抬頭看了眼身側的馬修,見他未作聲響,便也繼續低頭前行沉默不語,好似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這就對了”,馬修按了按他的腦袋,“隻管走自己的路就是,這些無聊的人不必理會。”

“哈哈,還不高興了?照我看你不如把這小子給賣了,看他細皮嫩肉的,到也能換個好價錢。一路帶著個拖油瓶何苦呢~”

“哈哈哈哈~”這番戲謔引得眾人一陣哄笑。

“你當你是幹嘛來的?”那獨眼男人狠命踹了他一腳,“他們想怎麼樣你管得著嗎?別把奴隸買賣這檔子事兒帶到這裏來,從現在開始講話做事都小心點,別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