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她來診所,我正在看有關團體治療法的課本,抱怨看不懂。她很詳細地給我講解,嚇了我一跳。問她後才知道一些情況。不過,我不好問她,為什麼放棄心理醫生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我看你可是做得挺快活的,怎麼她就不行?”
“3年前,簡妮和我一樣,是個心理醫生。可是那一年她遇上了一個病人,從此改變命運。”
四季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中。簡妮那時候無憂無慮的開朗笑容,簡妮那時候的雄心壯誌,以及初次見到四海的尷尬情景,此刻又一一浮現在眼前。
“一個重度憂鬱症的患者,因為簡妮的關心和愛護而愛上了她。糟糕的是,簡妮也愛上了他。這不難解釋,麵對一張英俊的麵孔和癡心瘋狂的追求,很少有人能夠抗拒。可是心理醫生與病人之間產生戀情是違反職業道德的行為,簡妮迫於實習醫院的壓力與對方分手,於是更加糟糕的後果發生了。”
“分手後,病人爆發出精神分裂症的症狀,主治醫生卻錯誤地以為病人隻是單純的憂鬱症患者,以至於延誤了治療。他被送進了精神病院,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簡妮認為這是自己的責任,一直內疚。”
四季眼睛蒙上了一層濕氣,“因為精神壓力太大,簡妮不能繼續工作。她後來變得很怕碰見病人,隻好完全放棄心理醫生的工作。”
“其實那個病人的精神狀態多年來一直很脆弱,而且他的病還有生理遺傳的因素,並不是簡妮的錯。簡妮和他分手的事件,成為壓垮駱駝脊背的最後一根稻草,他從此逃進了一個混沌的世界,在心理上精神上與外界完全隔絕。”
珍如緊鎖眉頭,凝神傾聽,一片寂靜中,隻聽到四季略有些沉重的呼吸聲。
“那一年冬天的雨好冷,凍得人眼淚都流不出來了。簡妮因為心情沮喪,常常瞞著我到超市買酒,借酒澆愁。我的工作很忙,沒有辦法天天照看她,也感到非常苦惱。”
“一天晚上,我還在工作,忽然接到一個電話,是一個陌生男人打來的。他就是雲海——簡妮現在的丈夫。原來簡妮喝多了,在公寓附近暈倒,被他發現。神誌不清醒的簡妮想要打手機給我,他在旁邊守護著,直到我趕回去。”
“他幫我扶著簡妮回到公寓。不知道什麼緣故,簡妮死死抱著他的手臂不肯放手,他也沒有試圖掙脫。我們就那樣三個人在客廳地毯上半睡半醒度過了一個漫長的夜晚。”
四季回想起自己拚命為簡妮的行徑道歉,回想起雲海當時那一臉溫柔和不忍的表情。也許愛情就在那一瞬間萌芽,在簡妮生命的最低點,雲海的出現,猶如春日降臨。
“可是沒有誰傷口可以一下子痊愈,簡妮很努力地戒酒,卻時不時的會重新回到墮落的深淵。有一個夜晚,簡妮又不見了。我和雲海在家附近的大街小巷中到處尋找。衣服都濕透了,還是找不到她。我停下來,眼睜睜的看著精疲力盡的雲海彎下雙膝,跪在地上。在滂沱大雨中,我已經分不清他臉上流的是淚水,還是雨水。”
“就在這時,簡妮懷裏抱著一個大紙袋,在路口出現。雲海跳起來,一巴掌打翻她的紙袋,“你又偷偷去買酒了?”
簡妮那幅錯愕的模樣,四季仍然記得清清楚楚。那時簡妮懷中抱著的紙袋中滾落出一堆瓜果蔬菜,原來她隻是到附近的超市買菜而已。
後來,簡妮成功戒酒,而雲海則由原公司獨立出來,建立了自己的事業。
“我永遠忘不了,那天晚上雲海緊緊擁著簡妮時說的話。”
站在淅淅瀝瀝的雨中,雲海一字一頓地說道,“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當你說你可以做到時,我應該相信你。請你原諒我。”
簡妮呆立半晌,忽然放聲痛哭。從那以後,她真的再沒有沾過一滴酒。
“如果每一個人的生命裏,都能有一個相知相遇的人伴隨左右,那該有多麼好。”四季輕聲說道,珍如聽得入神,不由得點點頭表示讚同。
大門的鈴聲清脆地響了,珍如看看腕上的表,“你3點鍾的病人來了,就是那位無所不能的’傑出人士’。”
四季正要去迎接客人,珍如卻攔住她,“四季,對我們來說,你就是那個給我們生命中帶來溫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