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小時後,梅音放下手裏的小刷子,抬起頭看看鍾,應該準備晚飯了。
於是在下午4點,梅音開始準備晚餐。
晚上7點,麵對著滿桌精心烹製的低油低鹽健康美味食物,一家三口人悶頭吃飯。飯後,成泰進了書房,梅音又開始洗鍋碗瓢盆,忙得不亦樂乎。
第二天,她將這一套清潔程序又完整地重複了一遍。
10年來,梅音每天都是這樣度過的。雖然最近開始獨立經營自己的餐飲事業,但她有意盡可能少接訂單。沒有客戶訂餐的時候,就忙著在家裏做打掃和清潔。她已經記不清,結婚前的悠閑日子是怎樣度過的。
有什麼辦法呢?結婚成家是很大的責任,每個人都要結婚,這是人生的必經之路,還能有別的選擇嗎?梅音這麼想。
“小熊小熊洗臉了,小熊小熊刷牙了。
小貓小貓洗臉了,小貓小貓刷牙了。
白兔白兔洗臉了,白兔白兔刷牙了。
還有誰在洗臉呢?還有誰該刷牙了?
還有我在洗臉呢,還有我在刷牙呢!”
梅音和5歲的兒子小家棟一起奶聲奶氣的唱她自己編的中文兒歌,母子倆站在盥洗室裏,一教一學不亦樂乎。
“嘭”的一聲,是從臥室傳來的聲響。梅音瞥瞥掛在牆上的時鍾,已經深夜11點,這麼晚了,他還會發作嗎?
忽然,丈夫猙獰的麵孔出現在盥洗室門口,他額頭上的青筋突出,像一條條憤怒的蛇;他劇烈起伏的胸口告訴梅音——她沒有猜錯。
快點逃跑!直覺告訴她,現在應該趕緊跑出家門口。她扔下牙刷,不顧滿嘴的牙膏沫子,想從狂暴的丈夫身邊衝出去。但是被粗壯的手臂一擋,她沒能逃脫。
下一秒,還沒有等她反應過來,頭就已經重重地撞在浴室的鏡子上,眼前滿是金色的絢爛的小星星閃動。
梅音脖子被毫不留情的一雙大手掐住,氧氣一點點地在減少,她想要呼喊求救,卻隻聽到自己心髒越來越急促的跳動聲,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迷糊中,她隱約看到年僅5歲的兒子小家棟跪在地上,雙手合十不斷磕頭作揖,“求求你,行行好,不要打死我媽媽!求求你,行行好,不要打死我媽媽。”
在梅音陷入昏迷前一秒,她的思緒奇怪地飄到不合時宜的想法上,“小家棟這一套是從哪裏學來的?最近電視上的中文頻道在放什麼電視節目?他學東西學得真快。”
半夜3點,四季正對著天花板發呆,她又失眠了。忽然一陣急促的電鈴聲打斷了她的沉思,她怔怔地盯著床頭櫃上電話,不知道該不該伸出手。
電鈴響了,四季站在自家大門前,透過貓眼看到一張變形的臉。她打開大門,驚呆了。梅音臉上滿是青一塊紫一塊的淤腫,裸露在衣袖外的手臂上盡是一道道的抓痕。四季的眼睛停留在梅音的脖子上,一道血紅青紫的勒痕赫然映入眼簾。
把梅音扶進家門,四季二話沒說,直奔客廳拿起電話,卻被梅音緊緊抓住衣袖哀求,“不要報警!求求你,不要報警!”
四季的手鬆開了,她一字一句的提醒梅音,“不報警?你打算繼續忍受?暴力是會升級的!他隻會越打越上癮。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已經麵臨死亡的威脅,下一次同樣的事情發生,你還會活著走出自己家的大門嗎?”
梅音沒有回答,她無力地用手掩住麵龐,蹲在地上低聲抽泣。四季無言,坐在客廳沙發上,手裏的電話發出嗚嗚的電流聲。
“不能報警!那樣警方馬上會把他收審,他很快就會被地方法院起訴,一旦他被判刑,我們家就散了。你不是不知道,他年薪20萬元的電腦工程師工作,是我們全家生活富裕的保證。”
四季搖搖頭,“你不是也在工作嗎?你在經濟上是完全獨立的!你可以選擇離婚,帶著孩子兩人單獨過,從此再也不用擔驚受怕。”
梅音心灰意冷地搖頭,“我們還有房子的貸款要付。他要是進監獄了,房子就要賣掉,我無所謂,可是小家棟怎麼受得了?”
“那些價格昂貴的鋼琴課、繪畫課和遊泳課,還有一般窮人家庭負擔不起的貴族私立學校,我一個人怎麼負擔得起?小家棟從此隻能做窮人家的孩子了!”
四季同情地看著梅音,“小家棟這麼小,完全可以適應生活的轉變。你擔心的真的隻是他的前途嗎?不是因為你自己對丈夫長期的依賴和對未來一個人負擔所有生活責任的恐懼嗎?”
梅音受到傷害似地望著四季,“當然不是!我付出的一切忍耐都是為了我兒子!我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他身上,希望他將來出人頭地,前途光明。如果不是為了我兒子有一個正常健全的家庭,我早就離婚了!我兒子幼兒園的小夥伴中,父母離婚的數不勝數,我不願意給他一個殘缺的家庭。”
“父母雙全但卻不斷發生暴力的家庭,我不認為是正常健全的家庭。相反,讓小家棟生活在無暴力的、充滿愛心的單親母親的關懷中,倒是沒有什麼不健全。你知道,大部分來自充滿家庭暴力的孩子,長大成人之後,本身有暴力傾向的比率很高!”四季生氣地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