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力不好意思地看看她,“怎麼了?”
“做同學這麼久,還沒有認真看過你。你的頭發真好看,像麥草般金黃。眼睛是湛藍大海一樣的顏色,很純淨。你自己每天照鏡子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這些?”雲妮擺出一副認真的樣子,令菲力更加羞澀。
“又拿我開玩笑。”菲力把臉扭到一邊。
雲妮更加來勁,湊上去用手肘推搡著菲力,“難道不是嗎?你長得真好看咧!”菲力低著頭傻笑。兩個人好像都變成了一年級小學生,玩著遊戲。
菲力猛地一回頭,想說“不要鬧了!”卻不料雲妮湊上來,兩人的嘴唇碰在一起,鬧了個大紅臉。
“嗨!看呀,好漂亮的肥皂泡!”雲妮打破尷尬,指著路邊一個正拚命吹肥皂泡的小孩子。
輕盈的肥皂泡一串串隨風飄來,閃爍著七彩的光芒,圍繞在兩人身邊,像童話世界一般絢麗。
東舟在廚房裏忙前忙後,菲力好奇地看他切菜配菜,“要做咖喱飯?這個你也會做?明月真幸福,有你這樣一個男朋友!”菲力語調裏流露出由衷的佩服。
東舟不好意思了,“我隻會做飯而已,這樣就算是合格?”
四人聚在明月和雲妮的公寓中,吃著熱乎乎的咖喱飯,喝著可樂,慶祝雲妮找到工作。
明月發現,雲妮和菲力比以前要活躍許多。兩個人大概是因為即將在同一家公司工作的緣故,不斷地熱烈討論著公司的產品與開發研究項目。
飯後,東舟站在明月房間的窗前,凝望著沉沉夜色,慢慢品味著她調製的手磨咖啡。
“你每個星期天都到哪裏去?作些什麼?每次想約你星期天見麵,你總是找借口推開我。”東舟忽然對明月說。
“你有事瞞著我。”東舟平靜地繼續說下去,“我不介意,是因為相信你真的喜歡我,希望你有一天能鼓起勇氣,告訴我你心底的煩惱。你可以信賴我,相信我也是一個可以依靠的人。”
明月的眼睛一點點地濕潤,她有些哽咽。
“真的嗎?你很想知道嗎?這個星期天跟我一起去,你就會知道了。”
星期天的早上,明月在輕軌火車站台前,等來了東舟。
兩人一言不發上了火車。兩個小時後,東舟迷惑地站在一個白色大木牌前,他仔細地端詳這塊門牌——舊金山幸運療養院。
明月平靜地走進療養院,東舟疑惑地跟在後麵。穿過綠茵茵的草坪,越過雪白的矮籬笆柵欄,在舊金山夏天的寒風中,他看到草坪盡頭的長椅上坐著許多神情恍惚的人。
明月朝著其中一個人走去。那是一個麵色蒼白的中年婦女,年紀和二叔景錄差不多,神情中有一種形容不出的奇異。
東舟看著明月直接走到那女人身邊坐下,拿出蘋果削皮喂她吃,還拿出中文報紙念給她聽。
他茫然地站在原地不動,明月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仿佛東舟不再存在。她衝那中年女人微笑,說著笑話,逗她開心。但是,明月的視線,就是不肯向東舟望過來,草坪仿佛在另一個世界,東舟無法觸碰到原來那個他早已熟悉的明月。
他猛然醒悟,這不是一個普通的療養院,這是一個私家精神病院,而明月身邊的中年女人,那奇怪的表情,正是不折不扣精神病患者的表情——茫然和不合時宜的微笑,一種無法有效控製自己麵部肌肉的奇怪微笑。
東舟走了過去,明月表情複雜地望著他,想從他臉上找到驚訝和逃避。但意外的是,這些表情並沒有出現。
東舟很平靜,拿起明月手中削到一半的蘋果,“你來念報紙,我削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