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分外的黑,窗外飄著潔白的雪,如鵝毛般厚厚的堆積著,淹沒了房屋,鋪滿了大地,似乎希望掩蓋一切的汙垢,掩飾一切的罪孽,讓一切恢複往昔的平靜。可是,雪是那麼的脆弱,經不起人們的踐踏,經不起車輪的無情。最終,雪地的純潔將變得一片狼藉,變得肮髒而又醜惡。
午夜,病房裏的燈仍然泛出柔和的光亮,淡淡的,暖暖的。在這漆黑的夜,它儼然成為一個燈塔,一個召喚愛人的燈塔。然而,這微弱的光又怎能照亮迷途人的航程?又怎能改變一切的過錯?又怎能讓一切從來?
房內,傳出女人的哭泣,是那麼的微弱,那麼的淒慘,令人心腸寸斷。她拍打著高高隆起的肚子,此刻,她是多麼希望用這個即將到來的小生命去換取另一個人的生命。然而,她知道,一切早已無法挽回。如今,她能做的,隻是等待一個生命的誕生,以及另一個生命的結束。
她的心中充滿了悔恨,恨自己的自私,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把他推上了不歸路。
她,曾是萬人羨慕的對象;她,曾經吸引了太多的眼球。她生長在一個富裕的家庭,父母的掌上明珠,從小到大,沒有任何東西是得不到的;她學業順利,成績優異,是老師的寵兒,同學的偶像;婚後,她過著幸福的生活,有個愛她的丈夫,能為她付出一切的丈夫。然而,就在那一夜,一切都走向了崩潰,她的丈夫變成了殺人犯,而她,也失去了一切的幸福。
女人的哭泣變得更加微弱,然而低泣仍在持續,不曾間斷,一如雪不停的飄落。夜,越來越黑。
注定了,這將是一個不眠夜。
隨著嬰兒的呱呱墜地,一聲槍響奪去了另一個人的生命,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嬰兒母親的丈夫葉成輝。
嬰兒張得白白胖胖的,粉嘟嘟的小手柔柔的,已經冒出的頭發黑黑的,人見人愛。
母親的眼中空空的,她知道,此刻,她深深愛著的那個人已經離去。人世間變得黑暗無奇,她是多麼希望能和他一起離去,將一切的苦惱拋諸腦後。然而,她答應過丈夫,要好好活下去,因為她是他生命的延續。她還記得,丈夫曾經說過,希望他們的兒子叫葉磊。
看著育嬰室裏的孩子,母親的淚又一次掉落,她的身體越來越輕,變得虛無,她的手臂慢慢從窗戶上滑落。
當她再次醒來時,夕陽正在下沉,病房內被照得紅彤彤的,猶如被鮮血染過。她的手微微顫動,嘴唇微微嚅動,眼慢慢睜開。
“聶鳳,你醒了?”關切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那聲音是那麼的熟悉,那麼的親切,那麼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