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暗夜之主4(1 / 1)

露陌掙脫他的手,低頭道:“大人自重。”自顧閉上門扉,退入內室去了。

一陣風橫越過夜色下的厭火城,伸到窗前的花枝劈裏啪啦地敲打起窗紙來。

鬼臉隻是沉默不語地跪坐在當地。他看上去不比一尊銅像更有生氣。

送菜上來的是一名吊眉斜眼的胖大廚師,看上去倒也幹淨利索。他跪在地上,將雙手托著的膾魚羹舉過頭頂奉上前來。另一名伶俐清秀的小童快手快腳地上前替羽大人收拾茶幾,擺上一樽朱漆蓋的燙酒壺,換上新盞,倒好清酒。羽鶴亭看去,這年輕小童正是他們在門口曾碰到的那位茶倌。

他剛要將酒放到嘴邊,一直不說不動的鬼臉突然說了聲:“且慢。”

羽鶴亭一愣,鬼臉的手已經放在了刀上,燭光下閃亮耀眼,如同在屋裏打了一個閃,白亮亮地滑過眼睫,眾人都覺得喉頭一涼,已經聽到刀“錚”的一聲收回鞘中。那名兀自端著盤子的胖大廚師咽喉裏突然噴出血來,他向後倒去,兩眼大睜,手上現出把精光霍霍的短刀。

端著酒壺的少年吃了一驚,手一鬆,酒壺落地,竟然倏地燃起一團藍色的火。

羽鶴亭一愣,將手裏的酒杯甩在地上。

鬼臉又已飛起一刀,將蠟燭斫滅。他收刀的時候胳膊難以察覺地閃了閃,咕咚一聲,黑暗裏隻聽到那少年倒地的聲音。

四之丙

數百名黑衫廬人衛木頭人一樣,在天香閣外沿街站成兩排。這些人都是無翼民出身,對下城的許多貓膩是一清二楚,他們不走,南山路上許多明明暗暗的生意都沒法成交。遠近站著的閑人們都急得跳腳暗地裏亂罵:“娘希匹的,這老頭子還不走,今晚上的生意沒法做了。”賣油條的那倆小子更是眼淚汪汪地蹲在一旁看著自己倒在地上的油鍋,賣皮靴子的人收拾起東西要走,賣烤鴨的人卻勸他再等等,大家鬧哄哄的莫衷一是。

這時天香閣邊上的巷子裏突然吱吱呀呀推出一輛水車,拐上畫橋,朝大路上推去。三兩個駝背躬腰的黑影在車後用力,仿佛沒看到車子前麵的路已經被那些橫眉怒目的黑衫人封住了。

沒等邊上站著的人提醒他們,那些廬人衛早發作起來:“奶奶的,什麼玩意,找死嗎?”三兩名大漢提著帶鞘的刀,上前就打。

推車的兩人驚慌失措地“哎呀”了一聲,往後就躲,慌亂間竟然把車子拉倒,咕咚兩聲,車上那個水桶順著斜坡跳跳蹦蹦地向街道衝去,撞到街沿上“嗵”的一聲裂開,裏麵突然冒出一大股黑煙來。

那煙看上去如同有形有質的東西,從桶中彌漫出來,也不四散,在空中翻卷成龍形,隨著風張牙舞爪地順街朝著那些黑衫人撲去。離得近的人被煙帶到,無不立時倒地,全身化為黑色。

“是黑蜃霧毒。”有識貨的嚷道。

那黑蜃霧毒,如同實體一般有形有質,又如霧氣一樣空虛變幻,廬人衛士兵空有屠龍之技,刀砍在毒煙之上,隻落得一個空。那些黑衣的廬人衛登時大亂,前麵的人捏著鼻子往後竄,後麵的人卻大呼:“襲警了!”掣起兵器要往前衝,在街上擠成一團。

他們畢竟訓練有素,知道這是有人躲在暗處施用法術,大變當前,護主為先,數十個人拔出刀來就要向天香閣裏衝。

那黑蜃霧毒張牙舞爪地擋在當前,用刀槍無法對付,廬人衛隊中又無術士,大受困窘,但他們畢竟經驗豐富,倒也知道些應急的法門,有人在路邊店裏搶了幾個盆,從河裏舀了水就往黑霧上潑去。

那些水潑上黑霧,突然一亮,竟然燒了起來,如同無數燃燒著的小油滴散在空中。那條黑蜃翻卷得更見猛烈,就如一條熊熊的火龍朝黑衣人撲去,但傾瀉而上的水柱多了,黑霧也漸漸淡去。

就在其時,賣烤鴨的一聲呼哨,從街尾聚著看熱鬧的南山路閑人當中,殺出來幾十個人,當頭一名小販手舞雙刀,一條大漢揮起鐵錘,神勇異常,賣油條的小子操起地上的大鍋,就如一麵巨盾,護住了側背。還有三四個人就從閣裏殺將出來,卻是原先坐在堂裏喝酒的客人。這些人雖然高矮胖瘦各不相同,手底下卻都硬得很,齊心協力守住了大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