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崇雷臉上的驚愕一縱即逝。他雙手背在身後,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氣,嘴角微微一抬:“吉斯……好久不見了。”他說著話,腳下卻沒半點走出後堂的意思,兩人便隔了裏外兩堵牆交談起來。
“秦氏兄弟。我以前說過,南鎮不歡迎你們。”
此二人話音輕柔,由內力徐徐推送出去,未及相見,倒已先行鬥起內力來。釋卷齋裏外隔著兩堵實牆,要教人聽得字句分明,丹田的勁力便不易拿捏。內力高如秦崇雷,說話也已尖了幾分。倒是吉斯說話,字正腔圓裏透著幾分慵懶,明是隔牆喊話,卻如當麵座談一般:其人內功之高,當真世所罕有。京不由暗暗叫苦——要說打架,他草薙京曾會過強敵無數,那是誰也沒怕過,大不了便是一個輸唄!試問天下格鬥家,誰沒幾場敗績?隻消來日再贏回來便是——可於維加、吉斯這些家夥,這些邏輯卻全不適用。想想吉斯那廝都對阪崎琢磨的妻子幹了些什麼——當年琢磨拒絕了他的合作提議後,他派人開了輛Monster_Truck從阪崎夫人的甲殼蟲上碾了過去。事後頂罪的司機因危險駕駛、交通肇事及過失殺人罪被判7年監禁,但隻吃了2年牢飯就改判監外執行,並就此逃過南鎮武術協會和琢磨的“私人雷達”、神神秘秘地消失無蹤。對於吉斯·霍華德這個衣冠楚楚的野心家而言,格鬥隻是他在前進道路上排除異己的一種原始手段——究竟是讓保鏢拔槍還是親自動手敲開對手的頭蓋骨,這完全取決於律師的建議。
想到這裏,京回過臉去瞅了瞅“陷他於此”的“根源”。笨蛋的眼光總是一讀就懂,Rose也不客氣,狠狠地回剜一眼。大敵當前,這倆徑自無聲地鬧著別扭。
恰聞秦崇雷道,“……不過你可算來遲了,秦書這回可落在我們的手上。”
吉斯嗬嗬輕笑幾聲,“既還沒出南鎮,這話可由不得你。”
秦崇雷話音驟然變冷:“我秦崇雷帝王拳天下無敵,就憑你偷學的那幾招,竟敢同我叫板?”
吉斯大笑,道“是不是無敵,你自己難道不知?”
秦崇雷自恃天賦異稟、武功蓋世,平生唯獨遭吉斯陰謀算計、輸給過伯加德兄弟一場,以致人生戰績白璧微瑕。眼下吉斯之言顯有所指,直氣得秦崇雷渾身發抖。正欲衝出門去,卻聽得頭頂上秦崇秀掩口一陣輕笑:“唉呀唉呀~我說哥哥呀,你怎麼這麼容易上別人的調子啊~”
卻說秦崇秀,這麵目雋秀、一襲紅衣的少年獨坐高處,一早便瞧見S.T.P.D.與霍華德聯合體的人將釋卷齋團團圍住,卻不揭破,還故意挑起兄長與吉斯的口舌之爭,這惟恐天下不亂的性子,也真堪一朵奇葩。卻也虧得他坐在高處、裏外奧妙盡收眼底:方才若不是他出言提醒,秦崇雷大門一開,隻怕連吉斯的衣角都沒摸到,就得倒在特殊警察部隊的Claymore地雷之下。
吉斯見他出言化解了自己的激將暗算,向後退了一步,侍立一側的利柏立刻替他打開車門,西裝革履的南鎮大亨便坐回車內。金色的隔熱玻璃緩緩升起,阻絕了車外的視線,卻擋不住吉斯好整以暇、勝券在握的神氣。
“屋裏的人聽著!這裏是南鎮SWAT警察,你們已經被完全包圍了,馬上放下武器出門投降,你們有1分鍾……”
“妙極!警察來了!”京不由得一陣竊喜。在他的辭典裏,“警察”、“派出所”、“筆錄”這些詞固然意味著種種麻煩,但也意味著他很快就能從各種非官方的窘境中抽身而出。15歲那年,河豚工高的男生團夥“悪奴彌守”【日語發音即“阿努比斯”,作者注】異想天開地想要行“蒼天の路”、吞並江阪一代的學生勢力,糾集了一幫不良少年,三番五次地來江阪高中鬧事——結果當然很悲慘。因為被京揍得太多,他們“大誌”淪喪之餘,開始三五成群地在江阪北部一代亂塗亂畫——當然咯,塗完還不忘簽上“草薙京”的大名。這些“中二病患者”神龍見首不見尾,人前一副吊兒郎當的頹廢樣兒,一旦四下無人,從口袋裏掏出噴漆罐,三兩分鍾就能完成“犯罪作品”。那陣子百口莫辯的京簡直成了過街老鼠——大家當然知道這些像馬尾藻般瘋狂蔓延的塗鴉不盡是他的手筆,但毫無疑問,他是這些塗鴉者千夫所指的罪人。在塗鴉最嚴重的那麼幾天,街坊鄰裏幾乎開始想要把京五花大綁起來,乖乖送到河豚工高去。幸好最後警察出麵了,這些平日專給草薙京找麻煩的“製服黨”四處撒網,神乎其技地抓到了十多個塗鴉現行犯,極大地打擊了“悪奴彌守”那群中二病的囂張氣焰……京幾乎已經等不及要看牢門後麵吉斯和秦氏矮子那三張沮喪的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