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問題是:“胡哥們兒”好幾年前就被炒掉了!
這可讓老板怎麼解釋呀?難道告訴王有齡:“三年前因為小胡私自把銀兩貸給你,我一生氣,把他開除了……”
這不是找倒黴嘛!
沒辦法,張老板隻好硬著頭皮編了個瞎話,說胡雪岩病了,沒來上班。
“病了?他家在哪兒住?”
“不曉得。”
如果小胡真的在信和錢莊裏當夥計,當老板的怎麼會“不曉得”他在哪兒住?這話都不合常理哎!
可王有齡這個人很厚道,心眼子實在是不怎麼多,並沒往這上頭想。就留了個話,說自己還要在杭州住個十天八天,就在附近的客棧裏落腳,小胡一回來就讓他過來,我等著他,好好聊聊。
事到如今掌櫃的隻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希望這個王有齡在客棧裏待不了幾天,等不到胡雪岩,也就走了。
說實話,王有齡在小客棧裏還真待不了幾天,他有差事在身,得去上班。一旦到衙門報到,公務繁忙,也就想不起胡雪岩這個事兒來了。
如果不出什麼意外,估計胡雪岩跟王有齡這一輩子也無緣相見了。
耶,還就真出了意外。
王有齡離開信和錢莊回自己住的客棧,走在大街上和一個年輕人打了個對臉兒,擦身而過。剛走出幾步,那人在背後叫起來了:“前麵那位是雪軒(王有齡的號)兄嗎?”
誰呀?
哎呀,胡雪岩呀!
就這麼巧,胡雪岩這天在屋裏憋得坐不住,出來晃蕩,迎麵就碰上了王有齡。
要擱別人,三年不見早生疏了,也許對麵這一晃就走過去了。可胡雪岩在錢莊練過“三大絕”,眼睛毒,記性好,就這麼一晃眼,他把王有齡認出來了。
這一家夥把兩個人都樂壞了!手挽著手進了路邊一間酒館,還沒坐下王有齡就問了:“胡賢弟,你的病好了吧?”
一句話把胡雪岩問愣了。
“啥病?”
“我剛去錢莊,你們老板說你病了。”
“老板?他三年前就把我炒了……”
於是胡雪岩把這件事的始末緣由都說了一遍。王有齡一聽,當時就急了!
“大爺的!老子遇上難處,多虧胡兄弟幫忙,我借他銀子也給他寫了借據,現在按期如數還清,沒拖欠他一分一厘,他姓張的憑什麼難為你胡兄弟!老子雖然不是杭州知府,可好歹也是個五品正堂!兄弟你等著,明天我就穿上官服,帶幾個人到錢莊去,非要讓狗東西上板關門不可!”
好家夥,這王有齡還真是個炮仗脾氣!
啊!王有齡這人了不得,這是晚清的一位名臣!雖然名氣、本事不能跟曾國藩、左宗棠他們比,可在“二線”人物裏,絕對有他一號。
一聽這話,胡雪岩趕緊攔著!
“別呀!信和錢莊的老板對我不薄。我從鄉下出來,能在杭州落住腳,全靠人家栽培,今天身上這點兒本事全是人家教的。再怎麼說,我也不能讓人家臉上不好看呀。”
“該放手時需放手,得饒人處且饒人。”這叫什麼?這就叫為人處世。
這天晚上胡雪岩剛回到家,信和錢莊的張老板拎著一大兜子禮物找上門來了。一進門,拉著胡雪岩的手就掉眼淚了:“小胡,當叔叔的對不起你。想不到今天你還幫我說話,這讓我心裏怎麼過得去呀……”
怎麼?這事讓錢莊老板知道了?
對呀,你忘了那幫跑街夥計,一個個都是千裏眼順風耳,王有齡在飯館裏拍桌子罵街,胡雪岩出來打圓場,都被別的錢莊的夥計聽去,很快就傳到信和錢莊張老板耳朵裏了。這回老張親自登門,一是道歉;二是他想請胡雪岩回他的錢莊接著幹。
小胡原本就是業務尖子,開除他,張老板心裏也舍不得。現在這小夥子又不計前嫌以德報怨,這份兒厚道,更是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