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憂從未想過,原來老天還是殘忍如斯,終究奪走了他曾緊擁的溫暖。那八年,如夢似幻,許是他太過幸福了,以至於,當現實奪走他擁有的溫暖時,他全然措手不及。
他自是記得,且永遠無法忘記。那日,老天再一次讓他知道了何為世事無常,再一次讓他感覺到了久違的切膚之痛。
那時,他還隻是個十六歲的少年。
那年冬日的一天,初雪。
鳳棲山罕見的下起了大雪,滿山草木一夜之間凋零枯萎。現在想來,那便是最初不祥的征兆了罷。
一向與正道武林少有瓜葛的蒼雪宮突然攻入鳳棲山,宮主神司城帶著眾多教眾,將鳳棲山內外層層包圍。
尚還在後山與煙兒一起練劍的吳憂隱隱覺得不妥,今日的後山,似乎是太靜了些。
即便是大雪初降,也不該靜的這樣可怕,竟連一絲飛禽走獸的聲音也無,就好像——吳憂的神色一凜,這感覺,竟象是連這山中最凶猛的野獸也被什麼嚇得隱匿了蹤跡一般。
“煙兒,到我身邊來。”吳憂收了劍,向尚未有任何察覺的煙兒伸出手。若他沒猜錯,定是有外人進入了鳳棲山,且強的可怕。連飛禽走獸都要懼怕的殺氣,那該是怎樣的力量。
“怎麼了?”伏煙兒看到吳憂的臉色突然凝重,不由得一驚,她鮮少看到他這樣嚴肅的樣子,再看看周圍過於靜謐的林子,忽然發現了什麼,“難道——”
“煙兒,躲在我身後,無論發生什麼、莫要離開我身邊,知道幺?”吳憂將她護在身後,緊握離塵,劍刃泛出冷冷的白光。他感覺到了,殺氣,四周不知何時竟然籠了如此重的殺氣,看來來者不善,而且不止一人。
將殺氣斂的如此隱蔽,竟能讓他直到現在才有所發覺,到底是什麼人——吳憂的臉色變了變,手指暗暗握緊。
伏煙兒的武功雖遠不及吳憂,但卻也感覺到了向著二人逼近的危險,心下一驚,竟能破了爹爹設在鳳棲山的十二道護山劍陣,這可是十三年來從未有過的事情,到底是什麼人——她正想著,空中一道淒厲的鳥鳴,一隻七色羽翼的大鳥破空而來,停在二人上空盤旋,鳴叫。
“是小羽——”伏煙兒暗叫一聲,小羽是伏南居士親手養大的。她自幼與這些鳥兒生活在一起,從小爹爹便授與她與飛禽溝通之術,因而她自小便能聽懂它們的叫聲。
此時小羽飛來這裏,莫不是是此刻還在山中竹屋的爹爹給他們傳了口信?
吳憂聽著小羽一聲聲淒厲地盤旋鳴叫,心裏泛上不祥的預感,“煙兒,可是師父有口信傳來?”
伏煙兒細細辯著小羽的鳴叫,臉色卻是越來越差,緩緩一字一句道:“蒼雪入侵,凶多吉少,速速離山,切勿……回頭……”念到最後四個字,心下已是涼了一片,她有些失神地喃喃道:“怎會、怎會這樣……爹爹這樣厲害,現下竟傳來這樣的話,這是、這是……凶多吉少?這是什麼意思?”
吳憂暗暗掃視了一圈四周,眼神如斂了一層寒冰般淩厲,調息暗運起內力,眼下的情況,他已明白了大半。
蒼雪是北方的邪教,他雖初涉江湖,可是也早已有所耳聞,聽聞蒼雪宮從不涉足正道武林,今日竟不知為何攻入鳳棲山——怕是師父隱退江湖之前與蒼雪宮有過恩怨過節,如今蒼雪發難,圍剿鳳棲山。
師父早已經退出江湖,在這鳳棲山隱世多年,為了不被打擾,甚至在此布下十二道護山劍陣,就是為了不讓旁人找到他們的行蹤,事實上,也從未有人能破此劍陣。
可如今蒼雪宮輕易破開劍陣,又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他們圍困於此,吳憂眼中暗沉,歎了口氣——真是棘手的敵人啊。
此刻師父人在主峰的山中竹屋,而他們卻在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