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你可知罪？”
洪鍾般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孫悟空一身麒麟甲胄，仰頭看著天際那個遙不可及的巨大身影。
“你已成佛，為何還要貪戀紅塵？”
孫悟空收回目光，看向懷裏奄奄一息的女子。
“為了一個凡間少女，你不惜違背佛門戒條，這樣做，值麼？”
女子微微抬眼，看著天穹中那枚金光閃閃的佛印，無盡法力從印記內傾瀉而出，壓製著她身邊的那個人動憚不得。
“紫霞……”孫悟空聲音顫抖的說，“你在堅持一下，等我破了這十八羅漢陣，我就帶你遠走高飛。”
紫霞微微搖頭，氣若遊絲，用盡全身的力氣說出最後一句話。
“放手吧……”
說完，她的手臂一鬆，垂了下去。
這一刻，孫悟空終於慌亂了，他跪倒在地，看著紫霞失去血色的臉龐，淚眼朦朧。
天際盡頭的聲音再次響起。
“苦海無涯，回頭是岸。孫悟空，你斬不斷七情六欲，還未修成正果，配不上鬥戰勝佛的名號。若就此回頭，誠心悔改，我尚可放你一條生路，將你墮入凡間，嚐盡九世的苦寒冷暖，方可再度成佛。再問你一次，你可知罪？”
孫悟空將紫霞的身體輕輕地放到筋鬥雲上，慢慢站起來，抬起頭。良久，忽然把金箍棒淩空一指，一字一頓地說道。
“從此以後，我要將佛門……
“趕盡殺絕！”
此話一出，整個天地都沉寂下來。
孫悟空依稀記得，五百年前，他似乎也說出過類似的話。那一次他站在南天門外，看著四邊八方圍城鐵桶的天兵天將，說出“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若不同意，定把天庭攪個天翻地覆。”那時的他不知天高地厚，不曉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說完這番話就被如來一掌壓到了五指山下。然而滄海桑田，時至今日，他再次說出類似的話時，心境早就變得不同當年。
現在的他知道頭頂那個身影是他難以戰勝的，也大概能猜出來後麵將有多麼殘酷的懲罰等著他。可是他還是毫不猶豫地說了。
話說出口的一瞬間，讓孫悟空有種掙脫枷鎖的感覺。那些束縛著他的條條框框，規則戒條，在這一瞬間化為齏粉。
他感到自由，也感到了絕望。
等了好久，天際盡頭的那個身影終於開口說道。
“阿彌陀佛，你果然不知悔改，還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既然如此，那我將你打回原形，降入地獄，永不超生。”
說完，那個身影一揮手，無盡法力扭碎空間，盤旋著壓向孫悟空。
在這最後一刻，孫悟空回身撲向紫霞，似乎要幫她擋住這股輪回之力。然而這股力量是如此的勢不可擋，孫悟空的麒麟甲胄被生生撕裂，連同他身下的人一起變得扭曲縹緲。
“如果能再活一次……”孫悟空的意識漸漸模糊，“我寧願當一輩子逍遙自在的齊天大聖……永遠呆在花果山裏……”
刹那間，天昏地暗，一陣異光閃爍之後，十八羅漢陣內空空如也，再也見不到孫悟空的一絲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