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壓製(1 / 2)

馬車停在交叉口,陸向陽問滿身滿臉血的傾挽,“哪條?”

傾挽隨手一指,他毫不在意一笑,駕著馬車奔另外一條去了。她悄然睜開眼,目光沉寂一片。

樹影幢幢,將孤寂夜色襯得越發晦暗陰森,待又走上了十數裏,鳥鳴聲也漸漸消失。他們仿佛進入了無人之境,一切都是靜止的,聞不到半點生命氣息。

她不知自己流了多少血,又還有多少血可流,身體冰冷,手臂麻木,她試著攥緊手指,隻是徒勞。眼皮越來越厚重,她用力咬住舌尖,甜澀血腥依舊未能讓她清醒多少。

陸向陽已緩下馬車,他抬首打量前方,目光警覺而銳利,仿佛要從茂密廣闊的山林中瞧出什麼。可什麼都沒有,他眯了眯眼,直覺這裏平靜得過了頭。手上稍一用力勒緊韁繩,馬車完全停了下來。

傾挽蜷縮靠在角落,臉斜落一旁,眼睫無力垂著,蒼白的麵上臉頰異常紅潤。她似跌落了海裏,浮浮沉沉找不清方向,這時卻突然有人扯住了她的手臂,一把將她提了起來。

她猛然睜開眼,腳半踩在車轅上,軟得無法著力,她的衣領被人提著,整個人搖搖晃晃。眼前仍是迷蒙,她搖了搖頭,終於看到前麵山壁上一條平滑發亮的斜坡。

她到底還是小瞧了他,竟然能夠提前察覺隴嶺坡上的異常。真是可惜,傾挽幾乎可以肯定,若是馬車一路穿行而過,必定早已中了埋伏。

“就是這裏?”他問。

傾挽艱難地抬起頭,聲音孱弱,“你說什麼?”

陸向陽沉默一下,沒有回應她的話,隻手臂搖晃幾下,傾挽晃得頭暈目眩更甚,幾乎嘔吐出來。

“人已經送到了,怎麼,沒人出來迎接嗎?”他的話音並不很大,卻不知為何無比清晰,他說著,一雙眼睛寸寸巡視著。

他的問話自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也不甚在意,權作自言自語繼續道:“在下陸向陽,路上偶遇這位……”他頓住,突然想起不知她的稱謂,他挑了挑眉,又晃了晃手中的傾挽,意思是他說的便是這位,“在下想要與主事者當麵對談,說說報酬事宜。”

這番話聽似荒謬,可傾挽感受到他森森的惡意。不說她與君若謹不是那樣的關係,僅憑她貪生怕死主動將隴嶺坡的事透露出去,即便君若謹再寵她入骨,之後她也隻有被打入穀底的份。

一陣冷風吹過,樹葉沙沙地響。

“我們做個交易如何,如今秋戎太子之位已定,即便三皇子在你的手上,也不可能對局勢有任何的改變。你該知道,三皇子同太子之間勢同水火,太子巴不得三皇子在外麵徹底消失,可如果你們肯放了他,以後必成大事。”他的語氣有些莫測,停頓半晌道:“何況還有這麼一位美嬌娘,以一換一,你們並不吃虧。”

回應他的依舊是長久的沉默。

他眉宇深鎖,對方這般不動聲色,著實讓他琢磨不透。大祁自十年前一戰之後揚威天下,雖未將秋戎鎖入囊中,卻是震懾四方,歇了各方漁翁得利的心思,維持了短暫的繁榮和平。可秋戎一戰失利,損失的卻不止一位二皇子殿下。

當今聖上防心甚重,始終不肯設封太子之位,可朝中上下皆知,皇上屬意的是二皇子殿下。不止因為皇上最喜愛的容妃娘娘是二殿下生母,更是因為二皇子德才兼備,是皇上最引以為傲的兒子。

而十年前的一戰,二皇子根本是不讚同的。誰知皇上卻聽信人諫言,執意認為當時的大祁正值政權不穩之際,乃是一舉攻下的最佳時機。而出征的重任,最後竟落在了二皇子的身上。

眾人皆知,此事若成,無疑是為二皇子問鼎鋪設一條平坦之路,可此事若不成……

皇上甚至未曾想過“失敗”二字便匆忙做出決定,以致於到最後,他抱了多大的希望,便對二皇子有多大的失望。二皇子重傷回到秋戎,隻得到了滿滿的奚落嘲諷及皇上的冷落,最終沒能熬過那個冬天。

或許是因為戰敗失了顏麵,或許是因為痛失愛子,皇上漸漸冷落於容妃娘娘及同出一母的三皇子,而一直被遮蓋得黯淡無光的大皇子最終成功步入陽光之下。

可事未終結,容妃娘娘數年來低調過活,誰能想到再次聽聞她的消息,竟是一則匪夷所思的傳言—容妃娘娘與當朝宰相有染。

這時才有人隱約憶起許久之前的往事,容妃娘娘馮容兒與宰相衛良,乃是真真正正的青梅竹馬,衛良終生未娶,而在二皇子出征之前,正是宰相大人反對得最為激烈。

一時眾說紛紜,不論信的人有多少,可就在消息傳出的隔天,容妃娘娘的榮芷宮突生一起大火,而後,榮妃娘娘竟憑空消失了。

三皇子自小在母兄的保護之下活得恣意單純,若說二皇兄的乍然離世讓他從天上掉入人間,這則汙蔑似的流言則是將他徹底踩到了塵埃之中。三皇子一則受不了自己的出身受人質疑,二則懷疑此事的真相,一路秘密追蹤到了大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