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魂歸天際,她身姿依舊挺拔如鬆柏,立在橫七豎八的屍體中央,宛若殺神現世。
……
彌留之際,耳邊傳來獵獵風聲,空靈幽寂,透著一股子陰森詭譎。
沙沙沙——
忽然,風聲被腳步聲掩埋。
有男子的聲音響起,似是很激動:“大哥,這有個娘們剛死,身子還是熱的,哥幾個好久沒嚐過女人的滋味了,要不?”
又有個男子說話:“我看看?”聲音沙啞低沉,帶著一股子山匪頭子的味兒。
那人逐漸走近,驚道:“哦喲!還是個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就是看著病懨懨的。”
適才的男子聞言,有些心動:“既然大哥嫌棄,要不小弟我來?”
山匪頭子當即不滿,啐道:“去去去,一邊去,找著貨了嗎?就在這兒嗶嗶賴賴的?”
自稱小弟的忙跑開了,走時還不忘多瞅幾眼。
“美人兒,英年早逝,怪可惜的,就讓大哥我來陪你最後一程吧。”
說罷,一隻大手就要伸向女子的腰帶。
意識回籠,薑無猛然驚醒,一腳踹飛山匪頭子。
男子猝不及防,攔腰撞在三丈遠的大樹上,當場脊柱斷裂,去見閻王了。
薑無不可思議地望向四周,一股惡臭撲麵而來,遍地都是殘肢腐肉,亂草叢生,甚至還能隱約見到森森白骨。
這是在亂葬崗麼?
莫非她還留著一口氣,沒死絕?
可是全身竟無任何痛感,她忙低頭查看傷口。
突然,腦袋一陣眩暈,無數記憶似潮水般湧來。
再睜眼,她全都明白了。自己並非沒死透,而是重生。
她重生到了一名村姑身上,至於為何身處亂葬崗,她也全然知曉。
“唉,也是個可憐人。”
這村姑名為林有汜,父母早亡,無依無靠。誰知前段日子從京城傳來消息,她那從小定下娃娃親的相公參軍後,屢建戰功,被皇帝親封雲麾將軍,封千戶,賜宅院,總之好不風光。
這不,竟還沒忘掉鄉間的這位童養媳。
消息一出,真是惹得澗溪村的村民好不生羨。
特別是村裏的女子,一聽她可以嫁去京城,暗地裏不知罵了她多少回。
都罵她怎麼不早點死,這樣她們還可以撿個便宜,冒名頂替。
反正夫家又沒見過林有汜的長相。
於是乎,村西頭老李頭的女兒就是這麼想的,還真下了殺手。
趁著夜黑風高,她與自家兄長悄然溜到林家,本想將她扔到十裏外的荒郊野嶺,誰知這人體格弱,一套上麻袋,沒多久竟憋死了。
他們怕極了,便草草扔到稍遠些的亂葬崗,就匆匆離去。
世態炎涼啊。
薑無朝天一望,月色隱沒在虛無縹緲的陰雲中,不敢出來。
她緩緩站起身,適應這副新的身子,莫名感慨道:“陛下,慚愧,我還是沒死。既然重來一世,那我可得好好活,不僅為這個可憐姑娘,也為我自己!”
她說得咬牙切齒,不免讓人脊背發涼。
“誰她娘竟敢殺我大哥?真是不要命了?”
小弟悄悄地溜回來,猛然發現慘死的大哥,又望見發愣的薑無,憤憤地衝過來罵道。
其實他也有些膽寒,這麵前的女子穿著一件白衣,眼神淒厲,不像活人,更像索命的女鬼。
他雙手緊握洛陽鏟,緊張地吞了吞口水。可是大哥無辜橫死,他也咽不下這口惡氣。
想到此,他揮舞著洛陽鏟就往前撲來,正要一鏟子砸向薑無。
亂葬邪風起,薑無勾唇一笑,就憑你這個毛頭小子也想殺我?
她輕鬆側身避開,反手折斷他握著洛陽鏟的手。
隻聽一聲慘叫,瞬時驚起叢裏的鳥雀,四散逃去。
薑無順手接過這柄鏟子,速度飛快地反轉,鏟頭便對準這毛頭小子。
哢嚓——
隻在一息之間,他的脖子當即被鏟斷,眼珠子瞪得奇大,瞳孔逐漸渙散。
薑無隨手丟掉那把鐵鏟,拍拍手上的塵土,看也不看她腳邊慘死的小子。
死人嘛,她看得還不夠多麼?
這等掘人墳墓奸人屍體之輩,也不必讓他們活的輕鬆。
薑無稍稍伸展四肢,借著無邊月色,一道沒入黑夜。
李秀蓮,下一個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