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隊裏誰不知道崔愛紅最心疼她小閨女,用珍貴的布票買布料給她閨女做件小坎兒也不是啥新鮮事,隻是架不住對方實在愛顯擺,有點啥事都愛去村口招搖。
不過這倒也不算啥大毛病,誰家有點啥不都得顯擺幾天過過癮,也正常,畢竟這村裏不比城裏發達,有點新鮮事就能說叨好幾天,尤其是對崔愛紅這種娘家是城裏的人來說,可能也就隻有這樣才能讓她覺得有點樂趣。
邱麗娟向來瞧不上趙金花那一家子,但對於嫁進這家的兩個兒媳婦,她倒是沒太多反感抵觸,更多的是對她們行為的不理解與恨鐵不成鋼。
像是這崔愛紅,作為55年下鄉的城裏知青,本應該有更好的作為和發展,卻硬生生讓宋大柱這個除了長相啥也沒有到都快要打光棍的懶貨給迷惑住了。
要知道,當時崔愛紅可是在吃喝不愁的農場裏當知青,也不知道倆人是咋認識上的,反正在那段時間,宋大柱是隔三差五就往農場跑,一來二去的結果可不就是鬧出了“人命”。
如今倆人結婚有幾年了,崔愛紅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再沒有半點當年剛下鄉時知書達理的樣子,天天張家長李家短不說,地裏活也是學著老宋家那樣投機取巧,靠著隔三差五就回娘家哭窮,反過來用爹媽給的補貼來養活宋大柱。
邱麗娟這些年不是沒勸過沒管過,可架不住崔愛紅是願打願挨,而她娘家似乎也挺心疼這閨女的,雖然從來都沒露過麵,可每次崔愛紅回娘家也從來沒叫她空著手回來過。
隻能說,旁觀者清的道理誰都明白,放在自己身上卻是一身糊塗賬。
邱麗娟有心想要改變,卻沒辦法真正插手別人家的事。就像是蘇南來這個當媳婦的,和老宋家那和宋望北到底是打斷骨頭仍連著親的複雜關係,就是她難以參與的,隻能在其他地方予以幫助。
“說起來,望北家……”邱麗娟習慣性地說出了以往對蘇南來的稱呼,又猛地意識到這樣喊人實在是磨滅了已婚女同誌的獨立人格,改稱道,“不,是南來。”
“南來她家圓圓生病正好趕上快過年,這照顧孩子是容不得半點分心,她肯定沒工夫買年貨,正好明天我打算供銷社看咱家裏還需要再買點啥的,到時候給她也買點備著。”
邱麗娟不願意叫閨女太關注老宋家的事,卻怎麼也想不到在她提到“紅布料”的時候,田小溪的內心就已經閃過了無數種念頭。
不是田小溪想得多,而是老宋家有前科!
隻要是南來姐家裏有的東西,就沒有老宋家這一家男女老少不惦記的。隻是每次上門當“惡人”的是趙金花,才給了老宋家其他人裝無辜、賣可憐的機會。可村裏人誰不知道趙金花這麼做是為了養活老宋家這一家子白吃飽的。
田小溪心想,南來姐這才剛說要送塊紅布料給我當結婚禮物,這崔愛紅就抖摟著紅布說是從娘家回來要給她閨女做小坎兒,咋就這麼巧呢。
越想越不對勁。
田小溪也不想隨隨便便懷疑崔愛紅,但想到之前蘇南來對自己說的話,她覺得這事還是得跟她媽說一說:“……南來姐可能是怕車上其他人聽見串閑話,就隻跟我一個人含糊說了幾句,好像……老宋家的人又找她要錢了。”
“又要錢?早八百年前就斷了親的兩家人,哪來的臉又跑去要錢!要我說,南來還是抹不開臉麵,就應該把話大大方方說出來,讓車上的人都聽見才好!”
一聽這話,邱麗娟都顧不上說閨女是咋好意思用倆菜餑餑就換來人家蘇南來家那麼一大塊好布料的事了,義憤填膺到破口大罵起了老宋家這沒羞沒臊的一家人。
正罵著呢,邱麗娟越罵越不對勁,猛地一拍大腿:“壞了!我說咋大半天都沒見著趙金花這老貨,連著老宋家這夥子人今兒都沒偷懶,規規矩矩跟著到地裏積肥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