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采訪

楚清筠在《演技巔峰》中最出圈的,除了幾場堪稱熒幕經典的表演,就是他沒有任何支持地,在周池的強權霸淩下絕地反擊。

但出道建立工作室的高起點讓他的“完美受害者”身份產生了瑕疵,總是有些不入流的謠言傳近大家的耳朵,楚清筠又一直不回應,久而久之,他身邊的人便自動對這件事諱莫如深。

圍觀的何月陳小迪、真相報的助理和攝像都有點怕葉老師直來直去的提問讓他為難,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楚清筠不止不覺得難堪,反而彎了彎眼睛,看起來心情好得很。

“您是第一個問我這個問題的人。”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如釋重負,好像一早就等著有人提出這個問題。

楚清筠當然不會將席同攛掇家人投資這種事說出來,工作室的成立,在蘇禾眼中是老年富豪投資養成,但楚清筠當時拒絕了這種幾乎能被稱為施舍的慷慨饋贈,將合同修改了一下,將個人投資轉變為資本與星雲的博弈,以便出事時置身事外。

“對賭協議?”

葉老師對他說的話來了興趣。

“我的……天使投資人很相信我,按照約定,如果達成目標,工作室會從星雲脫離,我個人持股成為最大股東,投資人,星雲和我的經紀人參股分紅。”

葉老師:“如果沒達成呢?”

楚清筠不甚在意道:“工作室解散,我與星雲簽訂A級合同十年,並償還投資人雙倍資金。”

青年風輕雲淡地說出堪稱震撼的事實,真相報方紛紛瞪大眼睛,不知道這種商業機密能不能播。

而一旁偷聽的何月和陳小迪都懵了,楚清筠也太大膽了!

雖說這樣的協議能讓他在這三年內擁有星雲毫不吝嗇的資源和保護,可一旦失敗,就要重新麵臨一無所有的境地!

葉老師也因他的大膽愣了愣,笑著問他:“賭這麼大?不怕輸?”

“我沒在賭。”

青年淡然微笑:“以我的能力,達成目標輕而易舉,這個合同對投資人和星雲來說是賭博,但我知道,它是既定事實,隻是加了個永遠不用賠付的保險。”

好狂!

陳小迪夢回綜藝,想起了對著表演老師大放厥詞的某人。

長時間沒見,他總覺得楚清筠似乎與節目中不太一樣,相比節目中偶爾會得罪人的直來直去,青年比以往更成熟,更遊刃有餘,讓他恍惚覺得有些害怕,難以親近。

如今見他這樣,立刻找回了當時的感覺。

葉老師:“你確定願意讓我們播報出去……合同不用保密?”

“我們原本沒有公開的打算,但既然好朋友問了,我當然知無不言。”

青年表情真誠:“盯著我的人很多,泄露是早晚的事,您來決定要不要借由您的報道公開出去。”

原本是想用犀利的問題攻破青年的心防,讓他減少訪談過程中的表演成分,卻被他掌握主動權,擺了一道。

葉老師並沒表現出不忿,反而目露欣賞,應和青年堪稱狂妄的自信態度。

作為經常出現在國際一線的記者,為了探查真相,有時會穿梭於槍林彈雨之中,家人總是擔心生氣,耳提麵命不讓他冒險,但唯獨他本人知道,環境危險,但他並不危險,他有足夠的能力保證自己的安全,別人眼中不顧性命的瘋狂,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場實現夢想和價值的旅行。

這個維持禮貌,骨子裏卻無任何諂媚自卑的年輕人的讓他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這種高度的契合讓葉老師有些懷疑青年是否故意為之,但他來這裏前,沒有任何人知道《辰時扶光》的記者是誰,何況除了最親近的人,也鮮少有人理解他骨子裏的自由與高傲。

剩下的選項裏,無論青年真的是這樣的人,或是擁有憑借短暫相處就能看透他的聰慧頭腦,都值得他的欣賞和尊重。

陳小迪眼睜睜看著葉老師如當初的江導一般,麵對年輕人的小小挑釁,非但不生氣,反而用一種透過他看自己的感概表情,就知道接下來的采訪不用擔心任何意外。

果然,剛剛的下馬威仿若不存在,葉老師就像對待一個普通的大學畢業生,態度欣賞,問題溫和。

葉老師:“很多年輕人在大學畢業後都會有一段時間的迷茫,但是你好像在實習期就報名了節目的海選,那時就為現在規劃好了路線嗎?”

楚清筠:“這倒不是,我那時被趙義……就是我的前經紀人雪藏,沒有生活來源,周家又要把我當作禮物送出去,我必須盡快獨立。”

他恢複記憶,自然知道那時發生了什麼,在母親的要求和讓周家投鼠忌器的雙重目的下,他決定參加海選,可是卻“同時獲得一定的關注度以保障安全,演技巔峰的海選是我唯一的選擇,當然,它同時實現了我想要做演員的夢想。”

“我聽說在節目拍攝期間,你還經曆過一場孤立無援的誣陷,很多人——包括我都想知道,你當時是如何保持情緒穩定,冷靜處理的,又是什麼讓你回到節目後梳起頭發,改變了對其他選手的態度?”

因為有個騙子說他被穿了,他那時還是十七歲的心性,滿心恨著“穿書者”那個小偷,自然忘了難過。

隻是不能這樣說,楚清筠垂眸,半真半假道:“沒那麼冷靜,我在醫院躺了一整晚。”

葉老師:“在想對策?”

“那倒不是。”

青年雲淡風輕,仿佛在說與自己不相關的事:“那時我……找到母親的希望剛巧落空,用一個晚上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思考要不要就此墮落下去——其實在那之前,更早的時候,我一直都處在迷茫和質疑中。”

“為什麼是我遇到那些困境,為什麼他們都那麼討厭我,是我做錯了什麼,或是前世做了什麼,如今遭了報應嗎?”

當時他猛然得到母親去世的消息,的確被周池的誘導影響,那段記憶就算回憶起來,也因為疾病模糊不清,隻記得自己滿心覺得是他聯係上母親,才間接使她被害,於是被周池和腦子裏的幻聽蠱惑,跌跌撞撞地往天台走去。

十七歲的少年猛然得知母親消失,人生被毀,如果沒有席同捏造“穿書者”這個身份,給他科普劇情,或許他也無法抓住熱度,立刻作出反應。

當然,根據節目錄播,那部保有證據的手機也是他幫忙留下的。

“多虧朋友的幫助,我才整理好心情,從情緒裏走出。”

席同不知什麼時候進的工作室,正跟真相報助理站在一起,聽了他的話,沉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室內其他知情人紛紛看向男人,各懷心思。

男人的出招的確是及時雨,楚清筠當時的處境,就連節目中的選手都不敢隨意靠近,席同卻逆著人群奔向他,完全交付信任。

同時又有些羨慕,楚清筠未來前途不可限量,不是任何人都有雪中送炭的機會。

陳小迪隻不過是在那時與他交了朋友,卻借著他的勢,直接拿到了連邵然都未必能搶到的角色。

楚清筠隻瞥了他一眼,在葉老師難掩同情的注視下,自嘲笑笑:“這是不是和我的人設有些不符?我習慣了自己去爭取想要的一切,在接受他無條件幫助的時候,也懷疑過他是不是有別的目的——畢竟免費的才是最貴的。”

席同猛地抬頭,表情受傷,其他人則是偷偷笑開。

在當事人麵前剖白曾經的懷疑,可以看出楚清筠對待訪談的絕對真誠,自然也證明,兩人之間已經是可以如此坦誠的關係。

“但事實證明,世界上就是有那種擁有足夠的愛和熱情,可以毫無吝嗇分享給他人的人,比如我的母親,比如……這位朋友。”

“我回到節目的改變……除了急於擺脫周家,也是受到了他的影響。”

“我不想再封閉自己,我也想……做一個那樣慷慨的人。”

屋子裏靜悄悄的,在旁邊聽著的何月與陳小迪都眼眶發酸。

楚清筠回到節目後光芒太盛,喜歡他的人都默契地忽略了他剛進入節目時的自閉模樣,其他人對他突然改變的原因各種猜測,大多數人根據節目錄播,覺得是周池做得太過,突破了他的底線,也有一些劍走偏鋒了,分析他還有個孿生兄弟,兩個人交替出現。

大家都沒想到,竟然是一個朋友無條件的幫助,讓這個似乎早就對這個世界失去希望的少年敞開心扉。

僅僅是一個對其他人來說稀鬆平常,來自朋友的幫助。

可想而知,在他漫長的,孤立無援的那段日子,過得有多麼艱難。

而讓他放開心防,選擇與其他人交流的契機,竟然是因為被人照亮後,在自己還陷入泥沼時,仍想著照亮別人!

“從某種角度來說……”

楚清筠抬眼,看向一旁抹眼淚的席同。

“他們也是我的偶像。”

席同並不是真正的係統,那麼他穿越時空時間,進入這個世界幫他的行為,確實讓楚清筠動容。

但這並不代表他可以隨意欺騙。

看著男人明知他是什麼人,仍舊哭得淅淅瀝瀝,滿臉心疼,楚清筠微不可見地蹙眉。

席同總有讓他的報複看起來像欺負傻子,從而於心不忍的能力。

或許等男人對自己死心塌地後,可以用更溫和的方式甩開他。

攝像頭配合他的視線去拍攝席同,男人低下頭,以防對方拍到自己的心虛和後悔。

楚清筠的話並不完全真實,但他也能感受到來自自家“宿主”的感激與信任。

相比之下,剛剛動了邪念,起了反映的自己真不是個東西啊……

與此同時,其他人也因楚清筠的話感到動容。

何月攥緊衣角,想到她與楚清筠的初遇——對方跟她搭話,或許也是鼓起勇氣後,試探出去的第一步。

陳小迪作為被青年“照亮”的人,感受自然更加深刻。

等待開會的短短半小時,葉老師問了不少問題,楚清筠那讓人百般猜測的過去,借著他的口漸漸清晰,就連朋友們,也是今天才知道,如此強大自信的青年,也有陷入迷茫,自責等情緒中的人,隻是他就像顆深深紮根的小竹子,哪怕被刀斧砍斷,被雨水侵蝕,依舊頑強蓬勃地生長。

這些小小的挫折與脆弱並沒有顛覆人們心中,他強大的內心和實力,反而是經曆過這些迷茫、選擇,讓他從類似從天而降的天才,變為一點點成長的結果。

節目中難以解釋的變化和異常被這場訪談補齊,可想而知等節目播出事,無論是慕強粉、喜愛養成的媽粉還是充滿窺私欲,對他的一切都很好奇的人,都會得到想要的結果,對他更加死心塌地。

一場訪談幾乎成了完善人設的個人秀,青年成為了絕對的受益者,但葉老師沒什麼不開心。

他也在為這個擁有實力和熱忱的年輕人動容!

雖然楚清筠看起來絕不像那樣的人,就連看誰都多情的桃花眼也沒改變他清冷高傲的氣質——

但誰說外表氣質一定與人的內衣一樣呢?

人是複雜的,就像真相報的工作人員,不也是才知道,德高望重,英俊瀟灑的葉老師其實是喜歡炸雞可樂,與小輩稱兄道弟的人。

待蘇禾帶著給何月陳小迪新培訓的助理進入工作室時,見到的就是一群眼淚汪汪的人圍著假裝不在乎實則得意開心的楚清筠,難掩心疼的模樣。

蘇禾:……

她真的多餘擔心。

蘇禾的到來代表會議開啟,大家一開始因葉老師和攝像頭的存在有些不自在,但三位藝人的態度太過平常和理所當然,他們便也放鬆下來。

這次會議的目的,除了給新簽的兩位藝人安排助理,還有商量未來的發展路線。

得知楚清筠簽了對賭協議,雖然對具體的合同和賭約不了解,眾人也猜測他應該很著急賺錢,如今工作室三位藝人,大概是工作越多越好,來者不拒。

但楚清筠對他們的第一個建議就是:更加注意接戲和商務的質量,不能隨意消費口碑和人氣。

說起正事的青年不複訪談時的安靜柔軟,說話也不客氣:“何月你需要係統地去學一次表演,蘇姐給你報了星雲的演技班,這裏有幾個通告,除了學習班,你可以自己選擇要不要去。”

蘇禾:“你作為新人,現在的片約和試鏡,說實話,不是很多,等你的第一部 電影上映,市場對你有一定的評估,才能收到更多的片約,但你的交流能力很強,還有節目的餘溫,我的建議是先參加一個真人秀保持曝光,同時提高自己,以備未來的拍攝。”

何月被這種嚴肅的氛圍感染,小學生一樣舉手提問。

楚清筠手中圓珠筆點了點:“說。”

“你最近不是在教陳小迪嗎,我跟你學,不上補習班行不行?”

“筠哥過幾天回去拍攝,我要跟他去影視城的,而且剩下的都是些動作細節,沒有泛用性。”

陳小迪看起來不太樂意:“你不是剛回來嗎?”

何月:“我可以再去啊。”

“等等。”

楚清筠打斷兩人的計劃:“誰說你們要去影視城了?”

《往來有古今》的導演簽下陳小迪後,應廣大網友的要求,是希望楚清筠對陳小迪進行表演指導,最好演得跟楚清筠試鏡時一模一樣。

楚清筠什麼意思,他不想負責了?

真相報了解這一點,特意給了陳小迪一個特寫。

陳小迪:“可是……”

蘇禾與楚清筠一樣無情,打破了兩人的計劃:“他教給你的足夠了,不用你跟去影視城,有那個時間,可以去和何月一起上課。”

“你很有天賦,對角色的理解也很深入,按照你自己的風格可以演好,而不是要做我的影子。”

陳小迪很容易入戲,在《演技巔峰》時,就有好幾次被楚清筠帶入戲,《發財》上映前,楚清筠幫他的方式就是與他對戲,有楚清筠引導,每次他都能進入狀態,輕而易舉就通過了試鏡。

陳小迪…“可是我希望和你一模一樣……”

“如果你的表演不合適,”

楚清筠一錘定音:“導演和編劇就不會選擇你,如果你真的和我一模一樣,才是辜負了劇本和觀眾。”

真相報對演戲的事一知半解,但也明白楚清筠的道理,如果模仿他的表演,楚清筠可以得到更高的熱度和讚揚,繼續收獲觀眾對於他這個白月光的“意難平”,可對陳小迪來說,除了片酬和一個參演姓名,得不到任何增益。

如果按照自己的風格,或許會被拿出來和楚清筠做對比,但那是他自己的表演,隻要不是被比到塵埃裏,就能證明自己的價值,而不是替楚清筠演完這部劇。

這個道理陳小迪自然也懂,他才恢複不久的眼眶又紅了,感動道:“筠哥……”

楚清筠沒給他抒發感激的機會,直接道:“容易入戲是你的優點,但我不能每次都陪你對戲,太過入戲,也容易影響現實生活,我不是專業老師,你到底還是要係統地學習一次……你現在十九?”

陳小迪:“嗯。”

何月和楚清筠同歲,已經畢業,但陳小迪高中畢業就進去了模特行業,兼職在短視頻網站拍短劇,積攢了足夠的粉絲,在網紅中也屬於演技很好的一類,這才參演《演技巔峰》,從海選中一路走上去。

陳小迪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提這個,不解道:“哥,怎麼了?”

楚清筠:“你去高考吧。”

第102章 爭取

陳小迪因他的建議一愣,仿佛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可能。

“演技班的作用是緊急提高經驗,如果想長遠發展,是應該係統地學習一下專業知識。”

蘇禾點點頭,看起來對楚清筠的想法很是讚同。

陳小迪:???

如今圈子裏,不乏很多沒有學過表演,也能拿獎的前輩,但占據電影院更多票房和口碑的大多數,仍舊是科班畢業的演員,陳小迪年紀小,有人氣,完全可以一邊在外活動,一邊學習。

“可是……哥,你不是簽了對賭協議麼,我要是真考上了,工作的時間就要減少了。”

陳小迪滿是擔心,被安排上補習班,手中通告都是正經工作的何月也點了點頭。

他們今天剛知道楚清筠建立工作室的始末,才明白為什麼合同都是三年,忍不住為楚清筠捏一把汗,恨不得立刻接十個二十個商務路演,幫他賺夠錢。

但會議上的另外兩人聽了,皆是一頓。

蘇禾捂住嘴低頭嗤笑,楚清筠也無奈地翹了翹嘴角。

“你們怎麼上趕著被老板薅羊毛?”

何月對他的嘲諷很是不滿:“我們是怕你吃虧啊大哥!”

“這個你們不用擔心。”

蘇禾安慰她:“以後工作室獨立出來,還要和你們繼續合作,還是要將目光放在長遠發展上,至於對賭協議,楚清筠一個人就能做好。”

蘇禾:“工作室有我的一部分股份,我不會當作兒戲。”

楚清筠點頭:“如果我這三年出了什麼意外,你們再著急也不遲。”

“說什麼呢!”

何月打他胳膊一下。

陳小迪也搭腔:“說什麼呢!”

事情就這樣拍板,蘇禾又把助理安排給他們,經過蘇禾和楚清筠挑選的幾個綜藝和試鏡資源也給到他們手中。

真相報的工作人員是外行,卻也被幾人之間輕鬆信任的氛圍震驚了。

楚清筠足夠自信,所以建議陳小迪學習深造,可蘇禾可是持股的合夥人,她對楚清筠未免也太信任了!竟然完全不會焦慮,甚至一點也不擔心賭約能不能勝出,儼然一副確定了的模樣。

而得知楚清筠簽過對賭協議,剛剛生起對他簽下朋友這一行為的陰謀論的一些人,也在還沒來得及把消息傳出去時就被打臉。

他這哪是利用朋友完成賭約,明明就是在做慈善!

也是,這正應和了剛剛青年的言論……

葉老師慧眼如炬!原來他真的是這樣內心火熱的人!

晚上工作室聚餐,真相報的眾人也蹭了一頓。

飯後,葉老師和楚清筠坐在一桌喝茶,繼續之前的訪談。

下午他見縫插針,在楚清筠工作的空隙,了解了很多青年事業上的困惑和規劃,如今下班的個人時間,大家都放鬆了下來,兩人之間說是訪談,其實更像是朋友間的閑聊。

“……那應該是最危險的一次,我跟著反對軍深入戰區的防空建築,高溫讓屍體滿是腐臭,引發的病毒感染讓半個基地的人都在發燒,然後,炸彈在頭頂炸響……你還記得這是你的訪談嗎?關於我的內容並不會剪出來。”

葉老師無奈地看向眼神晶亮,對他的經曆很感興趣的青年,試圖把話題帶回來:“你這孩子……真的很聰明,我已經很久沒被人帶偏話題了。”

“好朋友之間當然要互相分享。”

楚清筠毫不客氣,甚至得寸進尺:“葉老師您自己說要和我做朋友的。”

葉老師不是能輕易對付的,他沒因楚清筠的話落入自證陷阱,還是搶回了話語權:“好朋友之間,應該也會分享感情生活吧,方便聊一聊嗎?”

“我之前……很忙,沒有精力談戀愛。”

楚清筠隻好老實回答。

“那未來呢?如果你有了另一半,會如實告訴觀眾和粉絲嗎?”

這個問題楚清筠回答過,現在已經得心應手:“他們說我是演員,可以談戀愛。”

葉老師不吃這一套,繼續追問:“那會公開嗎?”

“會的。”

青年抬眸,視線不經意與鏡頭外等待的男人對視。

席同在這個問題提出後突然被那雙一顰一笑都含情的桃花眼擊中,心髒狂跳不止。

他看見對方收回目光,唇瓣輕啟:“我母親說過,她擁有很多的愛,所以在愛自己的同時,也有足夠的精力和感情來愛我,人們都是在對自己足夠滿意後,擁有的愛人的能力。”

“如果有一天,我擁有了喜歡的人,那就說明我也擁有了很多很多的愛,才能把那份感情分給其他人,這是一件好事,我很樂意和我的觀眾分享。”

葉老師聽著他的“歪理”,忍不住會心一笑,微微笑道:“能看出來,你母親對你很好。”

“當然。”

提起這個話題,青年的聲音明顯輕快了幾分。

“所以我……根本不需要所謂真少爺的身份。”

大概是氣氛太過愜意,青年的回答逐漸不設防,臉上一閃而過不可察的高傲。

“不說我的母親從未在經濟方麵讓我覺得不如別人,相比之下,與其靠小心討好別人生活,我更喜歡母親純粹的,多出來,可以無償分給我的愛。”

這話說得內涵滿滿,葉老師不由挑眉。

“雖然問這些不太合適,但既然提到了,我們能談一下你的親生父母和周池嗎?你恨他們嗎?”

楚清筠幾乎從未在公開場合討論過周家人,甚至當時決賽,節目組邀請周家觀看,他都未分出過一個眼神。

青年此刻的知無不言讓工作室的人有些緊張,怕他說出不妥或是得罪人的話——畢竟華國以孝為先,他如果詆毀周家,會讓很多傳統的人不滿,可若是聖母一樣說出原諒的話,又會讓那些為他抱不平的粉絲失望。

別回答!

真相報的人則是一個個精神起來,沒想到在節目的最後,還能得到這種大料。

雖說葉老師的存在就能讓這個節目擁有足夠的熱度,但傳播度和影響力當然是越大越好。

初入社會的青年,對不熟悉的偏心親生父母與養母之間情感的感悟和理解,也很有研究的價值。

不出所料蘇禾不祥的預感和真相報眾人的期盼實現了。

楚清筠聞言,安靜地點了點頭。

“我不恨他們,一開始是這樣。”

青年盯著手中的茶盞,像是在回憶什麼:“小時候帶我們乞討的那個人經常對我說,別怨他,怨隻怨我命不好,娘胎裏帶病,所以沒人肯要……很長一段時間,我一直相信這一點,挨打時,躺在病床上時,我恨的,是那個叫命運的東西,他奪走我的父母,奪走我本該安逸的生活。”

“那時我想,既然命運不肯給我,那我就自己搶,“叔叔”帶回的剩飯,福利院的玩具,還有我的母親,都是我用各種方法搶來的,搶不來的,都不屬於我,又怎麼會恨他們不要我。”

華國並不流行宿命論,網友也不會喜歡這幅無欲無求的頹廢模樣,蘇禾心中發怵,不知道該不該喊停。

“但,他們不該搶走已經屬於我的任何東西……和人。”

楚清筠說得含糊不清,很快轉移了話題:“他們不夠自愛,所以也沒有愛人的能力,周池不過是在他們虛偽傲慢外殼下交換利益的犧牲品,我在愛中長大,並不需要羨慕他,或是仇恨他。”

“討厭他們,是因為其他的私人恩怨。”

楚清筠對“其他私人恩怨”閉口不提,真相報也沒有追問,畢竟青年現在給出的信息,已經足夠引起轟動了。

采訪結束後,葉老師沒有立刻離開,他複雜地看向青年:“如果你不希望後麵的談話播放出去,我可以幫你壓下來。”

楚清筠隻是問:“葉老師,《辰時扶光》什麼時候首播?”

葉老師:“明年二月。”

“春節檔,和我現在拍的電影一個時間。”

楚清筠笑笑,朝他搖了搖頭:“麻煩您在節目播出前幫我保密了。”

葉老師大概猜到了什麼,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好。”

“……還有,我聽說你母親是在驃國失蹤的?”

楚清筠:“是,我去找過一次,但沒有結果。”

“我在驃國暗訪時,交了幾個還算說得上話的朋友……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請他們幫忙找找。”

青年安靜的一晚的黑瞳突然亮了,驚喜地看向葉老師:“真的!那拜托您了,我願意支付所有的費用,即使最後找不到,也會有重謝!”

他語速太快,仿佛早就在等著這一刻,又飛速收斂,不好意思地笑笑。

葉老師答應後,交換了聯係方式離開。

走了幾步,突然停頓,第二次去而複返。

“你說實話,”

對方笑得有些興師問罪的模樣:“你是不是提前知道我要過來。”

楚清筠抿了抿嘴,不再如鏡頭前那樣故作驕矜地將他當“好朋友”,而是如闖禍了的晚輩般,狡黠地笑笑。

這次訪談的很多問題,早就在觀眾們看節目時被猜測分析出來,他引導提出的,他展示的,與其說是給觀眾,不如說是要給這位大佬看。

但是他沒有把握悄無聲息地騙過擁有很多人生經曆的國寶級記者,所以幹脆將一切坦誠,陰謀變陽謀,以葉老師的責任心和善良,不會對眼前事坐視不管。

“我母親曾經在A大任職,與您的愛人有共同的同事。”

他此刻,也依舊是知無不言。

“聽他們說,您的愛人突然請假,大概是您回國了……又聽說您是閑不下來的性子,我就想碰碰運氣。”

“你倒是會聽說。”

葉老師被氣笑:“如果我沒來呢?”

“總要試試。”

青年扯住他袖口,不自在地晃了下,像是別扭小孩對著自家長輩撒嬌:“您知道的,我喜歡自己爭取。”

第103章 吃醋

葉老師在星雲娛樂走一趟,他參加新節目的消息就傳開了,無數的藝人在得知這一點後,都忍不住要嫉妒起楚清筠。

因為對方現實生活中那堪稱“悲慘”的過去,很多人不好意思說他運氣好,但私下裏,也會忍不住陰陽兩句,痛恨自己怎麼不爭取一個和葉老師見麵交好的機會。

真相報《辰時扶光》的官方微博下,評論激增。

——誰說楚清筠無效出圈,資源扣腳的hhhhh,拜托,葉老師的節目誒!

——娛樂圈有幾個名額,我家升升也剛畢業,可以接一個嗎?

——我的媽呀!打破次元壁!我的偶像采訪了我兒子!

——啊啊啊啊啊感謝真相報!感謝葉老師!我就說小貓隻接兩個通告有深意的,什麼資源能大得過葉老師的采訪啊!

——楚清筠到底什麼背景,能把大神從國外請過來?就這粉絲還說他無依無靠?

——葉神多年粉絲,告訴你葉神每次休假都會留在國內參與節目采訪,隻是以前都在新聞頻道而已,人家早就不用看什麼人什麼背景了,少造謠。

——貓爪很感激葉老師的,黑子要吵架衝我們來,不要在官方下麵發瘋哈。

——該說不說,楚清筠好像真有點東西在身上,一有人嘲立刻回旋鏢,有玄學博主給他算過嗎?

——玄學博主說他孤鸞貧賤無根命,隻有一線生機。

——有點準誒,所以小貓現在就是有了一線生機是嗎!嗚嗚嗚無論生機是誰帶來的,我都感謝他!

……

比起還未播出的采訪節目,玄學博主“一線生機改命”的說法更能引起大家的關注,在粉圈越傳越廣,直到出圈,數不清的網友去玄學老師那裏許願。

就連何月和劇組的新同事,都在恭喜楚清筠時來運轉。

“恭喜啊,時來運轉。”

林導正跟梁影帝講戲,見到他來了,也湊了個熱鬧。

梁影帝也道:“恭喜恭喜,你認識那位算命先生嗎,我想給我老公也算一卦。”

楚清筠無奈:“您別打趣我了,都是封建迷信。”

“你別不信這個,”

林導讓他趕緊對著手心“呸呸呸”又拍到地上。

“很多事情就是那麼玄,不然我們開機點什麼香。”

“我的重生仰仗了很多人,包括您,他應該說我是靠很多條生機。”

楚清筠反駁了林導,但為了讓她安心,還是當著她的麵做了呸呸呸又拍地的動作。

他回劇組已經有兩天了,梁影帝和褚英在影視城的戲份結束,劇組到了B市采景,林導也把電影名從《俯視》改成了《裙擺之下》。

提起這件事時,林導還朝楚清筠揚了揚眉。

很快,楚清筠就知道發生了什麼:林導將他的戲份增加了。

在影視城時,劇組從樹上揪下來一個錄像的代拍,經過報警處理,已經十分確定那個貼著他們開機的同類電影打算連劇情都抄襲。

褚英一點沒有被刪減戲份的不滿,耐心給他解釋:“所以林導打算發揮她的特長,拍MV。”

林導懟她一肘:“說什麼呢?”

褚英閉嘴,楚清筠倒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拍攝過半,林導不可能為抄襲者完全改變劇情,但如果對方貼著他們提前完成拍攝上映,惡心人的同時,也會影響他們的口碑和票房,所以林導要比之前更突出她的強項:拍美人。

楚清筠的戲份增加,除了證明他是林導嚴重的“最美”,同時也象征著,他“取悅觀眾”的鏡頭會更多。

劇本中,楚清筠飾演的葉清河是豔星,也是在電影後期,給主角穆星雪中送炭的幕後幫手,原本的劇本裏,葉清河相信了穆星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說法,卻在交流中得知了另一個世界的“真相”,一時不能接受,不再給他提供住所,從而讓穆星與女主淩霄再次相遇。

後麵的鏡頭,也就是在重要角色回歸現實世界時一同出場,轉換身份,作為第一性別繼續平權事業。

而修改後的劇本厚厚一遝,直接改變了葉清河的結局,就連已殺青的何月都被通知加戲,過幾天也要回到劇組。

林導這幾天壓力很大,人也更加固執,見楚清筠按照要求把“不敬”的話“呸”出去,這才放過他,又看向梁影帝:“明天下雪,要早起取景……你家在B市,這幾天一直住酒店,沒問題嗎?”

這部電影的投資一部分來自星雲,一部分來自梁影帝的愛人,而且梁影帝的愛人是出了名的脾氣不好,嚴格如林導,在麵對梁影帝時也會多照顧一下。

梁影帝點頭:“酒店近一點,我愛人最近也在出差,後天才能回來。”

林導放心了,讓人給楚清筠搬了個椅子坐在旁邊,梁影帝回到片場中心。

B市現在又幹又冷,地上的積雪剛剛被撒過鹽,到處都是汙突突的,行人要麼走在人行路被踩實、走三步滑一跤的雪道上,要麼走在馬路邊緣,踩著被撒過鹽,汙突突的髒雪泥上。

梁影帝現在拍的是楚清筠角色殺青後的片段,B市每天淩晨清雪,林導看路上撒了鹽,臨時決定的要拍這一場。

在場記板打下的瞬間,梁影帝就一秒切換成落魄失神的模樣,眼中除了對反世界和這個世界女人的恐懼,還藏著不解和震撼,女人們摟著男人的腰路過,耳邊時而響起疑似嘲笑,又可能隻是行人交流發出的聲音。

有一位西裝革履的先生見他差點被人撞到,好心扶了他一把:“男士,你還好嗎?”

可穆星在耳邊響起女聲,被女人觸碰的一瞬間,猛地甩開了他的手,接著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度”,搖著頭轉身:“別管我。”

就連一輛跑車飛馳而過,甩了一身的泥,他都沒有精力回頭罵一句。

撤裏麵坐著的是帶著眼睛的年輕女男,女人們坐在前排,穿著透視襯衫的男人們在後排,手舉著啤酒,將身體從車身探出來——穆星猛地一抖,發現自己也漸漸如這個世界的其他人一般,將“女”放在了“男”的前麵。

攝像頭跟在他的身後,跟著他踉蹌的背影一同跌跌撞撞地前行。

……

楚清筠看得認真,褚英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他的旁邊,輕聲道:“你們兩個的表演模式很有意思。”

“梁老師也是影視學院表演係畢業的。”他也將頭湊過去,小聲回答。

褚英:“我不是那個意思,科班畢業的我見過很多,我也是,但隻有你們兩個的表演方式很特殊,不一樣的特殊。”

楚清筠坐直身體,表示洗耳恭聽。

褚英指了指攝像頭的位置:“你看他,一下子就進入狀態,結束時一下子出戲,看起來好像是絕對的技巧派,。”

她壓低聲音:“其實每場情緒爆發的戲結束,他都要給愛人發好幾條消息,有時還需要打電話。”

青年聽完嗤笑:“您也被他的秀恩愛傷害了?”

“別提這個。”

單身的褚老師也笑了,瞥他一眼,將交流拉回正題:“但是你,你不一樣,我看過你之前的表演,感情表達,細節,肢體動作,全都完全與角色重合,很多人都覺得你是純粹的體驗派,很容易入戲。”

楚清筠:“那實際上呢?”

“實際上你根本沒入戲,對嗎?你的結束就是真的結束,我從來沒看過你被劇情影響,你的抽身看起來沒有梁影帝幹脆,但不幹脆那部分,看起來更像是演的,劇中人,劇中事,哪怕和你高度重合,都無法打動你,對嗎?”

楚清筠揚眉,對這個答案不置可否,等著她的下文。

對方總不能隻是過來誇一場技巧好,或是譴責他不入戲,事實上,他隱約能感受到對方的好感,但相比之下,現在更好奇她要怎麼將談話引到那裏去。

褚英獵豔多年,見慣了男孩或驚喜癡迷,或緊張害怕的表情,鮮少遇到對方不卑不亢,仿佛看穿她目的時候。

不出意外,褚英道:“……和我一樣。”

“我猜,你跟我是一種人,自我意識過剩,冷漠薄情,喜歡……及時行樂。”

楚清筠從小到大都是同學嘴裏“xx班那個gay”,還是第一次遇到女生表白。

或許不應該算表白,而是約brp邀請。

蘇禾給他講過,圈內很多人都會在拍戲時與同事搭成“劇組夫妻”,畢竟在一起拍戲,尤其是演對手戲,很容易產生感情,而等兩人殺青,便再無瓜葛。

楚清筠並不歧視這種行為,隻要兩個人都是單身,在劇組談個特殊戀愛無可置喙,隻是他沒想到,竟然第二次進組就遇到了這種事。

他幹脆拒絕:“抱歉,褚老師,我喜歡男人。”

褚英挑眉:“隻喜歡男人?”

楚清筠:“謝謝您的欣賞,我很開心,隻是暫時沒有這……”

他話說到一半,席同突然湊過來,在他腿上蓋了一條毯子。

褚英因楚清筠的停頓,跟他一起看向男人,但對方隻是低頭送上毯子,嘴角繃著,像個真正的,沒有感情的機器人,奈何演技太差,一眼就能看到他的憤怒和委屈。

褚英不是死纏爛打的人,被拒絕後便歇了心思,在注意到席同的情緒後,微微抬眉,看向楚清筠,然後瞥一眼席同,用眼神詢問。

楚清筠沒有第一時間否定,接收到褚英的眼色後,先是深深地看了一眼低頭賭氣,又不肯離開的席同,突然改了口:“您給我時間,讓我再想想。”

褚英了然,半是調侃半配合道:“好,想通了直接來我房間,我就在你樓上,423。”

她猜到了楚清筠的目的,同時又有些驚訝於兩人的關係,在她看來,席同像是楚清筠狂熱粉絲,平日殷勤備至,應該是他單箭頭楚清筠才對,可是看情況,好像反而是楚清筠更主動,想讓對方吃醋?

經驗主義終究輸給了隨心所欲,楚清筠隻是習慣性欺負一下還在堅持“係統人設”的席同,看他賭氣心情就很好,朝褚英笑笑:“我可能會想很久,您今晚得為我熬夜。”

“嘣”地一聲,席同手中保溫瓶的瓶蓋突然崩了出去,嚇得旁邊工作人員“呀”的一聲,連忙把瓶蓋給他們撿回去。

楚清筠在他扣蓋前伸手,把保溫杯接了過來,轉動杯口,不出所料看到杯子口處的軟塑料被人為捏變形了。

勁兒還挺大。

他小口喝水,仿佛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話對席同來說有多麼炸裂。

褚英好笑地觀察了一會兒,看熱鬧不嫌事大地關心起席同:“席助理,沒燙到吧?要小心啊。”

楚清筠抬眼,隻見席同臉憋得通紅,委屈得眼眶都濕了,固執地不看褚英,聲音沉重,隻肯回答楚清筠:“我沒事。”

第104章 悸動

拍攝結束,席同照常先走一步給楚清筠開門,待人進去了,卻沒有立即把門帶上,站在原地等了幾秒,見他脫了外套,沒有再出去的計劃,才輕輕把門關上——自己留在了裏麵。

和在驃國時不同,B市酒店服務到位,早就把床鋪好了,並不需要他做什麼,劇組在B市拍了好幾天,他也隻是第一天進來收拾一下行李。

臥室裏,青年穿著淡紫色的毛衣,半長的頭發隨意紮在後麵,額間碎發隨著低頭拿劇本的動作從耳側滑向臉頰,細密的睫毛在眼瞼形成一片羽毛形狀的陰影,仿佛下一秒就要擦著冷白的皮膚滑落,像他人一樣,安安靜靜落到沙發上。

真的很漂亮,漂亮到隻是看著,都能感覺到幸福。

世界上不可能有人不愛這張臉,所以……被人喜歡,也是很正常的事。

楚清筠低頭看劇本,仿佛一點都不在乎屋子裏是不是多了個人,給了席同足夠的時間盯著他發呆。

席同確實能在某些時刻感受到楚清筠的依賴和親近,尤其是在驃國時,縱然捎帶上了利用和讓他更加死心塌地的手段

但他本就死心塌地,被利用也甘之如飴,所以更能從這其中感受到裹挾在其中的點點真心,因此生出不少隻敢在心裏設想的“機會”。

沒準,說不定……他真的能做他的另一半?

他不是沒有這樣想過。

但在得知楚女士再次失蹤的消息後,青年顯然冷淡了不少,瞞著他和霍北城合作,接周立金的電話……讓他重新想起了自己的定位,沒了之前的自作多情。

《發財》上映後,大概是因為心情好,楚清筠對他又恢複了之前時不時的逗弄,每次他剛要因此生出幾分非分之想,對方又會強調他“係統”的身份,把他打回原型,但在內心深處,他還是期盼著楚清筠會不會有一天,也許能讓永不背叛的機器走到他身邊。

今天偷聽到的對話,徹底澆滅了他心頭還未燃起的火苗。

按理說,他應該離開的,無論楚清筠去不去找褚英,都不是他應該管的,他能做的,最多也就是在事情真的發生後,幫他們收拾殘局,掩護楚清筠回自己房間之類的。

收拾殘局……

一想到楚清筠在褚英懷裏,或是褚英在楚清筠懷裏曖昧溫存,他在一邊收拾床鋪的畫麵,席同頭發都炸起來了。

“嗤。”

“宿主!”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席同猛地抬頭,沙發上的青年恰好放下遮住嘴角弧度的手,微微揚頭,好整以暇地看向他。

“你站這兒幹什麼?”

男人罕見地沒有立即回答,反而著急地提出自己的訴求:“晚,晚飯還沒訂,外麵下雪了,您,您要不要出去吃?”

把他從酒店支出來,應該就不怕他去敲樓上的門了。

說完,覺得突然提起有些生硬,音量放低了些:“我就是聽說來B市一定要嚐嚐烤鴨,想問問您……”

“好啊。”

楚清筠打斷他絮絮叨叨的解釋,起身扭了扭脖子,見席同還呆站在原地,微微揚眉。

“啊?啊,哦……”

來不及掩飾興奮,男人踉蹌著衝過去,用最快的速度拿起他的外套,湊到他身後抖了抖:“我們走吧。”

楚清筠側頭,向後斜睨他一眼。

這一眼讓青年周身的柔和氛圍變得淩厲,卻仿佛帶著個小鉤子,引得人心髒狂跳。

席同呼吸一窒,條件反射地朝他笑了笑,眼神幾乎是哀求地看向他:“現在走嗎?”

楚清筠將胳膊塞進袖口:“走吧。”

*

在酒店內看窗外是霧蒙蒙的,到了大廳才能發現,外麵並沒有下雪。

楚清筠瞥了尷尬的某人一眼,好心地沒有提起這一點。

房車司機已經回去休息了,席同提出吃烤鴨是臨時起意,但走出酒店這段時間已經將餐廳訂好了,他躲過楚清筠的視線,低頭給助理發消息。

“別折騰他們了。”

楚清筠拍拍他的後背,激得男人一個機靈。

已經成為驚弓之鳥的席同立即轉頭:“好,好的!”

楚清筠:“不是出來走走麼,附近有地鐵站,你把地址發過來,我們坐地鐵去。”

席同一愣,在思考前先乖巧點頭,跟上他的腳步,開始拍馬屁:“我忘了您之前在B市生活過了,您好厲害現在還能記得哪裏有地鐵站。”

楚清筠:……

他給對方展示手機地圖:“我厲害在會使用工具。”

席同尷尬低頭:“哦。”

青年好笑的視線投在他身上,燒得人皮膚發燙。

“你今天怎麼了。”

始作俑者饒有興趣地看過去:“公司出事了?”

“沒,沒有。”

席同頭昏腦脹中,還記得維持人設:“可能,可能是最近運算太多,出,出了一點bug。”

楚清筠揚著的嘴角落下,在男人看不見的地方,無語地移開視線。

因為席同難得的寡言,兩人的相處模式掉了個個兒,並肩走在人行道上,都是由楚清筠先提起話題。

他本不是話少的人,隻是這四年一直被迫低頭躬身,連室友都是周池監視他的眼線,沒有可以交流的人,沒有可以信任的人,便也習慣性地少言寡語。

可能是鞋底踩在雪中的聲音令人舒適,也可能是席同窘迫的模樣太過幽默,讓他莫名很有把腦子裏的東西講出來的欲望。

“你看那隻博美,真可愛,我們家以前也養過一隻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