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梅洛爾帶領盧克和艾琳穿過幾條走廊和木門鐵門，衛士們看到禮儀長都沒有阻攔。最後他們來到白廳一側走廊的一扇小木門前，拉梅洛爾招呼附近的一名衛兵送來鑰匙。
“這裏是樂隊的休息室。”拉梅洛爾推開門，做出一個請進的手勢。“今晚樂手們會在宴會廳一直忙到午夜，這個休息室暫時不會有人打擾。”
盧克讓艾琳先進，隨後閃身進來。這間屋子沒有窗戶，桌上的燭台提供了足夠的光亮的，角落的櫥子裏放置著樂器擦拭的光亮照人，以至於屋子裏絲毫不覺得暗。盧克看著拉梅洛爾關上房門，又親自走到門邊聽了一會兒外麵的動靜，這才放鬆下來，挑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艾琳好像對樂器很感興趣，繞著四周的玻璃櫥窗走了一圈。
“你們不是有話要對我說嗎？”拉梅洛爾把身體埋在一張沙發裏，調整了一下姿勢，十指交叉地托住下巴。
盧克用眼神示意艾琳，精靈開口了：
“你知道安卡萊森林嗎？”
“當然。大約兩年之前，天鵝小隊在安卡萊遭遇敵人，雙方發生慘烈戰鬥，這也是我最後一次聽到有關於盧克的消息。”拉梅洛爾看了看盧克，盧克並沒有做任何表示。“在那之後，你就消失了。事實上，你通緝令在威登堡內貼了很長一段時間。剛才衛兵說是你來見我的時候我還以為弄錯了。”
“戰鬥的原因呢？你知道嗎？”
“根據當時天鵝小隊的隊員所說，他們在安卡萊森林收集非法的古代典籍，與當地的居民發生了衝突。戰鬥過後，盧克就失蹤了。”
“真實的情況差不多就是這樣。”艾琳用手指撫摸著櫃子裏的一把長號，並沒有看拉梅洛爾。“當時在安卡萊森林的居民就是包括我在內的精靈，戰鬥正是天鵝小隊和我們之間展開。”
“我不明白。”拉梅洛爾坐直身子，眼神在麵前的兩人之間掃來掃去。“帝國和精靈從來不曾有過不睦，那裏究竟發生了什麼？況且據我所知，精靈不是居住在艾維茵嗎？為什麼你會在安卡萊出現？”
“你能知道艾維茵已經很難得了，很多人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但是正如並不是所有的人類都居住在威登堡一樣，艾維茵也並非所有精靈的家園。精靈的曆史和氏族並不比人類的簡單。艾維茵的森林精靈侍奉的是百花女神亞西雯，暮歌家族世代都是夜間祭禮的祭司。作為百花女神的侍從，祭司需要在得到正式任命之前被派遣到其他地方為傳播女神的恩典，培育更多的森林和植物。安卡萊就是我的第一次外出使命。”
“我看不出這對帝國能造成任何威脅。”拉梅洛爾插嘴道。
“等等。你真的知道天鵝小隊的職責嗎？”盧克終於發話了。
“第十四軍團是新帝國建立之後才設置的，是一支預備軍團，並沒有固定的戍衛地點，而是為其他行省軍團提供補充和輪換人員。據說第十四軍團沒有固定的軍團長官。”拉梅洛爾努力地回想自己知道的內容，“黑暗先知……我是說薩維魯，成為法皇之後，在十四軍團挑選了一部分人成立了一支獨立的小隊，專門負責在各地搜集古代曆史典籍。因為這支隊伍的成員多半是文官，用鵝毛筆抄寫記錄書籍的時間遠多於作戰，所以這個小隊就被稱為天鵝小隊。我隻知道這麼多了。”
“今天我對你刮目相看了。”盧克笑了起來。
“但是我所認識的魯修斯·蘭德魯斯並不是一個文官，你對曆史的了解可能還不及我。為什麼你會進入天鵝小隊，也困擾我很久了。”
“我從第十軍團被押解回威登堡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差不多四年前。因為抗命不從被判流放。說起來你到底被流放去了哪裏？”
“哪兒都沒去。就在被判決的當晚，我就被召入了天鵝小隊。”
“真枉費我為你擔心，還以為你被送到什麼礦山去挖煤了。”拉梅洛爾吹了個口哨。“不過你依然沒有回答我為何你會進入天鵝小隊。”
“你知道我是戈美爾族，而當時在監牢裏找到我的是桑提科將軍，也是戈美爾族。”
“你是說泰洛子爵？”拉梅洛爾眼前浮現出泰洛子爵桑提科那消瘦的臉上深陷的眼窩，這讓他很不自在。“他可能是帝國軍隊中最不受歡迎的將軍。”
“或許吧。但是在戈美爾族士兵眼裏，他確實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要知道，戈美爾人很少有加入帝國軍的資格，能做到將軍獲得爵位更是難能可貴。”盧克承認道。“我當時以為他想把我弄到他的部隊中，可是他卻問我是否願意加入十四軍團的搜索小隊。我當時並不知道天鵝小隊是幹什麼的，當他告訴我這支部隊受命於薩維魯的時候，我更加糊塗了。”
“我很能體會你當時的心情。”拉梅洛爾越發感興趣了。
“桑提科對天鵝小隊的使命十分懷疑，他並不信任薩維魯。拉梅洛爾，我知道你想說戈美爾人天生不信任任何人，但是對於薩維魯，任何人都會感到不信任。桑提科希望有人進入天鵝小隊，為他了解這支部隊到底在做些什麼勾當。而他隻相信戈美爾族，於是我就得到了這個機會。”盧克看到拉梅洛爾做了一個繼續的手勢，於是接著說下去，“天鵝小隊但是正在威登堡休整，我作為守衛武官加入進去。很快我們就得到上級的命令，開赴安卡萊森林尋找古代遺留的曆史文本。當時我們並不知道森林裏有精靈，至少我不知道。”
“我想派你們去森林的人一定知道精靈在那裏。”艾琳走到拉梅洛爾和盧克之間的地方站住，“安卡萊森林至少在過去的二百年裏沒有人類進入，而在此之前也沒有任何文明的痕跡。換句話說，如果給你們下令的人不是為了尋找精靈，那就隻能是派你們來砍樹了。”
“不管上級出於什麼目的，當我們見到精靈的時候驚訝極了。”盧克繼續說著，“即便是小隊內最有學問的人，也費了很多時間才確認我們遇到的是精靈族。或許在帝國的邊境地區，人類還和精靈有過往來，但是來自威登堡的士兵上一次和精靈接觸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已經不可考了。我們接到的命令是在安卡萊森林中尋找古代文明的遺跡文本，精靈對此並沒有異議，隻是要求我們不要破壞森林。小隊成員和精靈相處的很好，雖然我們很少接觸，但是精靈給了我們不少幫助，比如森林中的道路和氣候，以及在何處建立營地這些。所有人都對精靈的優雅和智慧感到欽佩。我們就這樣在那裏搜尋了兩個多月，結果當然是一無所獲。但是隨後傳達到的一個命令，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薩維魯要你們和精靈族開戰？”拉梅洛爾問道。
“沒有這麼直接，但是也相差無幾。天鵝小隊的隊長，科斯尼亞，把這兩個月裏發生的事情傳回威登堡教廷，得到的回複是要求部隊不惜一切代價拿到精靈手中的所有典籍。”
“什麼典籍？”
“關於治愈的魔法。我們隻有這些。”艾琳看起來很憂傷，目光低垂，一隻手抓住了胸口的袍子。“我說過了，我們來到安卡萊隻是為了保護植物生長。對於遭到破壞和不健康的植物，我們有自己的辦法將其治愈。百花女神賜予我的族人力量，讓我們可以祛除疾病。這些法術都被記錄在我們的點擊之中，女神的祭司主要就是靠研究和使用這些法術來行使自己的職責。我們堅信這些法術並沒有對帝國造成威脅。我承認安卡萊遠離艾維茵，是帝國領地，但是對於無端的職責和中傷，我們沒有辦法接受。更何況他們要搶走我們的聖典，我們別無選擇，隻能戰鬥。”
拉梅洛爾緊張的聽著，幾乎完全屏住了呼吸。艾琳的停頓給了他喘口氣的機會，他有些激動地站起來，來回踱著步，終於忍不住叫起來：“然後呢？戰鬥打得怎麼樣？”
“是我們發動的突襲。”盧克接了下去，“我們先向精靈宣布他們在安卡萊的行動違背了帝國的法令，命令他們交出魔法典籍。我們當然知道他們不會就範，在宣布這些命令之前就做好了突襲的準備。我完全不讚同和精靈開戰，也根本無法理解這道命令是什麼意思，但是一個戈美爾人的話在帝國軍隊中根本沒人聽。突襲很成功。我們在夜間的視力完全無法和精靈相比，於是決定在清晨發動攻擊，幾乎一個上午的時間就將安卡萊的精靈屠殺殆盡了。”
“但是你並沒有參與作戰，你又一次違抗了軍令，是不是？”
“我不能殺無辜的人。可能我根本不能做一個軍人。我可以殺人，但不能隻是聽命令殺人。”
“所以你就逃走了？”
“不。如果我隻是臨陣脫逃，恐怕也不會被全國通緝。我保護了一個精靈，並且幫助她搶救回一部分魔法聖典帶到了艾維茵。”盧克看了艾琳一眼。
“一個人類，跑去精靈的地盤？快點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拉梅洛爾難以置信的看著艾琳。
“為什麼你會覺得精靈不會允許人類或者是別的種族進入艾維茵？”艾琳反問道。
“呃，因為精靈從不主動露麵，沒有人知道他們對別人的態度，所以我想精靈不願意客人不請自來。”
“這就是問題所在。”艾琳歎息道，“人類帝國不斷的擴張，在邊境建立了要塞和城牆，以為這樣就能確保安全，結果卻因為對城牆之外的世界缺乏了解而更加恐懼。”
“好了好了，我們今天並不是為了探討精靈和人類的關係，這些事情還是留給官僚去解決吧。”盧克截斷了話題。
雖然拉梅洛爾還想要為帝國辯解幾句，但是也隻好暫時收住話題，心有不甘地對艾琳說：“那麼請問精靈女士，你今天來到帝國皇都究竟是為了什麼事情？”
“安卡萊森林。當時我們在那裏發現了一種疾病，一種可以腐蝕森林的的疾病。而這種疾病現在又出現在了其他地方，我需要精靈的聖典來查出至於這種疾病的方法。”
“難道艾維茵沒有你需要的東西麼？”拉梅洛爾口氣有些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