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私奔?

這兩個字讓宋卿時猛地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怎麼可能會……

縱然覺得不可能,她的目光還是停留在了他的臉上,試圖從五官和輪廓上找出些蛛絲馬跡。

可越看越心驚,越看越惱火。

這人,還真是她出閣前有過幾次往來,差點毀了她下半輩子的狗男人!

宋卿時幾乎是脫口而出:“鄭商然?”

“嗯?”

見她終於願意開口理會自己,鄭商然兀地展顏笑了起來。

還真的是他?

宋卿時的耳畔嗡嗡作響。

那段埋藏在記憶深處的七八年前的陳年舊事,也隨之驟然湧上心頭,哪怕時隔多年忘了很多細節,但是大概的淵源還是記得清清楚楚。

她與鄭商然相識於一次詩會,後來又偶遇了幾次,他主動上前來打招呼,她本著禮貌,也就與他閑聊了幾句,但是聊著聊著畫風就變了,他突然開始扯一些尷尬的話題。

她興致缺缺,挺到實在忍無可忍,正準備一走了之,可是他卻對她說,她父親當年的死,其實另有隱情。

多年前,她的父親在隨議和使團出使楚饒國的路途中,因一次意外為救魏家家主而殉職。

話係父親,她無比震驚,正欲往下追問,他卻以還有私事為推脫離開了,說是下次有時間再與她細說其中的細節。

後續便是他一直以此為由約她私下見麵,但所幸,她的腦子還算清醒,並未被對方口中所謂的真相衝昏頭腦,雖然很想知道所謂的隱情是什麼,卻還是克製住了,並未傻到去赴約,僅僅與之來往過兩回書信,也都是詢問當年父親的死因究竟是什麼。

他動機不純,自然不會告知她,又或許根本就不知道,隻是以此為幌子,故意誘她上鉤。

想明白後,她意識到這種行為無異於引火燒身,便快刀斬亂麻,即刻斷了與鄭商然的來往,可是對方卻不依不饒了起來,甚至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信送到了她的閨房裏,威脅她如若不見他一麵,就把他們私下聯係的事情捅到魏家去。

那時候的她有些小聰明,還知道特意改動了書信裏的字跡,與她平日裏截然不同,對方根本就無法證明是她寫的,所以就算真捅到魏家去她也用不著怕,咬死不承認就好了

但是她年紀小閱曆不足,還是玩不過對方,三言兩語就被威脅住了,現在仔細想想,能有機會替鄭商然送信到她房裏,定然是她的身邊人幹的。

可她那時候不知道啊,魏家對禮數規矩看得極重,她則將與魏家的婚事看得極重,鄭商然的威脅已然拿捏住了她的命脈。

見麵之後,她本打算與其說清楚徹底斷了往來,誰曾想鄭商然居然膽大到用迷藥將她迷暈,悄悄藏在裝稻草的板車裏運出了主城,偽造成他們為愛私奔的假象。

等她醒來後,正巧碰上二房帶著宋家的人來“捉奸”,她真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到那時,盡管她已經知道,是她的好二妹聯合外男設計了她,也沒有辦法洗清她身上的汙名。

後續麵臨的,便是名聲盡毀所帶來的罵聲不斷,遭旁人白眼恥笑無數,魏家得知後更是施壓意欲退婚,先前聯姻有多風光如今就有多狼狽,祖母更是直接將她禁足,不準她踏出自己的院子半步,餘生恐怕都得困在那一畝三分地,抬不起頭做人。

如果不是魏遠洲親自登門許諾不會退親,她的一生就被毀了。

所以對鄭商然,她可謂是恨之入骨,恨不能食其肉啖其血。

但是自從當年的那件事發生過後,鄭商然就因為某些原因被發配到了南蠻之地充軍,人在獄中就已被“戴了綠帽”的魏遠洲“關照”得瘦骨嶙峋,形容枯槁,不可謂不解氣,而且發配那日她可是親自去看過了的。

他怎麼可能還能出現在自己的眼前?甚至是私闖魏府綁架了自己?就算是給他十個腦袋,也斷然做不出這般大膽之事。

再者,鄭商然的這張臉未免太過年輕了?

這也太不真實了,簡直匪夷所思,說不通的地方也太多了。

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心下震驚,又百思不得其解,一時間隻覺得正在發燒的腦子不夠用,思來想去,最終隻得出了一個荒唐的假設:她莫不是在做夢?

宋卿時死死咬住下唇,仔仔細細將周遭的環境又掃視了一遍。

一圈下來更加確信了自己的猜測,廟中央那個缺了顆眼珠子的佛像,她記得極為清楚!這地不就是當初被宋府眾人捉奸的那個土地廟嗎?

所以,她真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