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十月份的燕國,雖然不至於到下雪那麼誇張,但這兩日,由於從山那邊傳來的冷氣流,讓整個秦都都陰雨蒙蒙,細雨更是紛紛揚揚地下了兩日兩夜,讓竟是一出門,都覺得冷得發顫了。
靜和這時候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間,本就夏天短暫的燕國,竟然已經開始迎接冬天的到來了,按照去年的記憶,差不多再過一個多月,燕國應該就要迎來它的第一場雪了,到時候,不止整個皇宮,怕是整個秦都都將覆上純白的積雪,那樣的銀裝素裹,定又是美得如同神仙幻境般純潔幹淨。
然而,此時的靜和,卻已經無法靜下心期待今年下雪的風景了,看著她竟是突然一步步的走出去時,守在門外擔憂不已的夢竹慌忙的遞上披風,但靜和卻仍感覺到殿外滲入她身體裏的陣陣寒意。
一個時辰之前,蕭君軒身邊最得力的皇宮大總管安德路親自帶著一道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聖旨,更是一道讓整個後宮都翻了天的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陳國和親公主殷青悠,雖因品行淑雅,溫惠端良,深得朕心,故封為皇後,但卻有意隱瞞其啞疾一事,如今雖已痊愈,但朕向來賞罰分明,現廢黜其皇後之位,收回鳳印以做懲戒,降位為靜貴妃,賜住原居宮殿,鳳儀宮改名為靜寧宮,欽此!”
“靜和謝主隆恩!”跪於地上的靜和接過聖旨,緩緩站起身來。
“娘娘,皇上今晚會來靜寧宮用陪娘娘一起用晚膳,還請娘娘早些準備著吧!”安德路輕笑著恭敬道,或許這道聖旨,會讓其它的人輕看了這位娘娘。
但,他是皇上身邊的人,自然知道皇上對這位娘娘的看重,否則,也不會明明廢黜的皇後,還鳳了貴妃,仍然居住在皇後居住的鳳儀宮,隻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才將這鳳儀宮改為靜寧宮,將那延禧宮改為棲鳳宮,做為新皇後的宮殿。
靜和始終淡漠著神情,平靜的將手中聖旨遞給夢蘭,便轉身進了內殿,也不管著位宮中之人都巴結的安公公有多尷尬的帶著隨從離開,隻是,直到他帶著人走了之後,她獨自在殿內待了半個時辰,卻仍舊是覺得氣悶得很,其中,夢蘭她們都進來想要找她,可她卻打發了她們,直到突然看見了這塊蕭君軒之前無意中給了她的出宮腰牌,這才獨自向殿門外走去。
此刻,怕是整個皇宮的人都知道蕭君軒將她這皇後降位為靜貴妃了吧,這明明比她預想的結果要好太多了,可為何她還是有些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她不是早就知道他會廢除她而立了那楚瑾心為後嘛,甚至,他以為他會將她打入冷宮的,畢竟被廢的皇後,可是無此等先例的,偏他又讓她居住在這雖然改名後的鳳儀宮,到底有何用意?
那她是不是可以認為,雖然她不是他最終的皇後,但這樣的結局,是不是也可以說明他待她倒還算不薄了?如此想著,靜和心中暗暗冷笑。
她不稀罕作他的妃,更不稀罕為他的後,隻是,她卻從來不知自己的命運與前路,將是如何昏暗渺茫?此刻,她隻想遠遠逃離,再也不願與此人有一絲瓜葛牽絆!
憑借著那塊腰牌,和靜和難得的強勢,兩個時辰後,她的馬車便停在了郊外,在夢蘭的攙扶下,她掀簾下了馬車。
四周雖已是一片荒草萋萋,但曾經留在這裏的記憶,她卻還是清晰無比,她記得,蕭君軒在她來了燕國後,第一次帶她來這裏騎馬打獵,她認識了小紅,留下她與他策馬奔馳時身影。
雖然,後來再來這裏的記憶不再那麼美麗,甚至是讓她的心變得麻木的痛苦記憶,因為也是在這裏,他用羽箭對準過她,甚至殘忍無情的射殺了齊國和親的郡主芳淑儀,隻為給她以警告。
望著茫茫原野,以及東邊遠處那熟悉,卻已經長得高大強壯的馬兒,靜和的眼角終於是再也控製不住的沁出了晶瑩的淚珠,她努力的讓自己不再去回想那過往的一切,因為,隻要稍稍一想起,那幾能令人窒息的鈍痛便似要衝破心頭的麻木,破繭而出!
“參見皇後娘娘!”負責西郊馬場的官員帶著幾個管事,牽著幾匹馬兒連忙上前跪拜行禮,但因不知道宮中此刻的變化,仍舊稱呼她為“皇後娘娘”。
“你們退下吧!”靜和冷冷的說了一聲,便直接走到那匹被人牽到了她麵前的棗紅馬旁邊,沒有再多說一個字,直接翻身上了馬。
夢蘭和隨行而來保護安全的薑毅一見,連忙挑了匹馬兒,翻身而上,一甩馬鞭,便同在十數騎的保護侍衛下,向著那個已經策馬而去的嬌小身影追了上去。
因為風很大,且風很冷,刮在臉上,刀割般的疼痛著,所以,過了剛才的衝動之外,靜和的速度並不快,可她還是感覺到,冷冽的寒風像刀子似的刮著,讓她的臉生痛生痛的,連同著她一直在痛的心,整個人都好似正在被淩遲一般,卻是不見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