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計議著計議著,軍訓就接近尾聲了,舉辦個什麼完結晚會是少不了的。
這次每個連都要出個節目,朱壯壯所在的三連決定集體歌舞表演經典歌曲《洪湖水浪打浪》。
雖說是幾分鍾的表演,但排場還整得挺大的,弄來了兩假船和許多假荷葉假荷花,還有一大幅作為湖水的幕布。
角色分配下來,朱壯壯理所當然地成為了小配角——蹲地上握住荷葉根不停搖晃。
當然了,身邊的難兄難妹也不少,排練時一蹲就是好幾個小時,從遠處望來,覺悟高點的會以為這是啥行為藝術,覺悟低點的指不定還以為這是在集體上大廁呢。
作為三連的唯一教官,常弘理所當然地當上了第一男主角,穿著赤膊衫,露出小肱二頭肌,哼著小曲調,由底下的人推著走到台中央。
俗話說出場太拉風,絕對會被雷劈。朱壯壯決定就在這個節目上報複常弘,讓他在全校師生麵前丟盡臉。
計劃倒也不太複雜,朱壯壯除了是握荷葉根的,還兼職服裝組,可以直接接觸常弘的戲服,到時將褲頭綁帶處做個手腳,再神不知鬼不覺地伸手一拉,直接讓常弘在眾人麵前掉褲子。
想到那情景,朱壯壯笑得在床上打滾,還因為聲音太大,被大嬌一本辭海砸過來。
朱壯壯揉著頭上的大包,下定決心,這次不是常弘死,就是她亡。
晚會在軍訓閱兵式前一天晚上舉行,正是有仇報仇,有冤報冤的好機會。
三連的節目排在第七個,而第五個節目居然是食神大賽,當主持人念到朱壯壯的名字時,朱壯壯迷惑地轉頭,就見常弘對自己伸出的小白牙,這才明白在最後關頭又被擺了一道。
此時,朱壯壯已經換好了服裝——頭上插著一朵大荷花,全身通綠,活像自家侄子最喜歡的那個綠色天線寶寶。
朱壯壯雖然是個吃貨,但也是一低調的好吃貨,要她穿成這樣在這麼多人麵前狼吞虎咽破壞淑女形象,簡直是殺人加誅心。
再加上底下的觀眾中,有那麼多未婚的大好男青年,她這麼一上來,豈不是自斷後路?
朱壯壯對常弘的險惡用心憤怒不已。
一同上來的三男一女四名選手全是大塊頭的,朱壯壯混跡其中,倒像足了一隻小蝦米。
桌上擺的全是巨無霸大漢堡,五分鍾內誰吃下的數量最多便勝利。
本來朱壯壯打算忍住腹中饞蟲細嚼慢咽,誰知計劃不如變化,哨聲一響,三連所有同學都擠來為她加油,大部分頭上都插著大荷花,看上去像極了一群天線寶寶,特恐怖。更重要的是,輔導員還在旁邊拿著個五星紅旗大聲呐喊:“朱壯壯同學,勝利是屬於你的,係主任和所有老師都在等著你為我們增光啊!”
丫的,他們係又不是新東方廚師學校,怎麼吃個東西就上升到集體榮譽上了,看著輔導員和係主任那殷切中帶著盼望,盼望中帶著警告的眼神,朱壯壯認栽了——怎麼說也得在他們手下待四年啊!
朱壯壯抹去眼淚,閉眼,深呼吸,一手拿起一個巨無霸開始吃起來。刹那間,隻見麵包渣在空中翻飛,生菜殘葉在眼前旋轉。
吃到第三分鍾時,其中一名選手不幸被哽住,翻著白眼被抬下了場。
吃到第四分鍾時,另一名選手胃容量不足,哇啦哇啦地吐了出來。旁邊的選手看見嘔吐物,形成連鎖反應,也忍不住吐了。
最後場上就剩下朱壯壯和體育係的一名高壯男,江湖傳言說高壯男是練舉重的,一條胳膊有朱壯壯大腿那麼粗。
可朱壯壯臨危不懼,不慌不忙地進行著自己的進食活動,終於在最後一秒,以半個巨無霸的差距贏了高壯男。
三連爆發出一陣歡呼聲,輔導員和係主任拍拍朱壯壯的肩膀以示鼓勵。
可朱壯壯的內心卻受傷了,剛聽見下麵有人悄聲議論:“這女的,誰養得起啊?”
完了,完了,她這形象是毀滅得連白菜莖莖都不剩下了。
朱壯壯邊默默流淚邊將剩下的半邊巨無霸給消滅了。
回到隊伍中,常弘咧嘴露出小微笑:“朱壯壯同學,又進步了啊。”
朱壯壯還給他一個小微笑,內心的曠野裏卻奔騰著一隻大神獸。
很快,第七個節目開始,三連全體同學準備好,等音樂一開始,首先便將兩個美女學生站的假船推了出去。底下的一群天線寶寶就開始搖著頭上的荷花,擺著手中的荷葉。
美女們扭著小蛇腰開唱了:“洪湖水呀,浪呀嘛浪打浪呀,洪湖岸邊,是呀嘛是家鄉呀……”
唱完後,就是常弘與另一名青蔥帥哥站另一條假船上,被推上場,接著唱:“清早船兒去呀去撒網,晚上回來魚滿艙啊……”
兩邊一唱完,兩條假船就到中間了,朱壯壯正好站在常弘後邊,天時地利人和,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伸手,拖著他褲腳,稍稍用力,拽下褲子,讓他變成光屁股常弘——這就是朱壯壯的犯罪思路。
想唱就唱,想做就做,深吸口氣,朱壯壯伸手,一把拖住了常弘的褲腳——早先已經在褲腰帶上做了手腳,所以常弘這條褲子應該比西門大官人那條還好脫。
可朱壯壯卻怎麼也沒估計到,常弘動作如此迅速,當即手便不著痕跡地抓住褲子,而腳便往下一踩,壓住了朱壯壯的手。
這次輪到朱壯壯露出小白牙了,不過這次是疼的。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朱壯壯一氣一急,也顧不上什麼大局,伸出另一隻手,抱住了常弘雙腿,一邊困住他,一邊繼續扯褲子。
身邊同樣扮荷花天線寶寶的大嬌與童意看得瞠目結舌,童意低聲道:“朱壯壯,你怎麼能當眾脫別人褲子呢?”
大嬌補充:“就是,朱壯壯,咱們下去再脫吧。”
朱壯壯咬牙:“不行,今天我就是要跟他拚了!”
可常弘果然是個練家子,不知怎麼的,三兩下一個虛晃就將腿從朱壯壯手中掙脫,接著唱道:“共產黨的恩情,比那東海深……”
那聲音才叫氣定神閑,壓根不把朱壯壯剛才的襲擊當一回事。
他的腿掙脫的同時,朱壯壯沒穩住,當即就倒下了,屁股疼得像裂開了十六瓣。
朱壯壯那個氣呀,那個恨呀,活脫脫像看見小日本似的。再回憶起這一個月內,常弘對自己的折磨,瞬間眼睛就殺紅了。她也想不出別的,直接撲上去,一個倒仰,將常弘從船上給扯了下來。
大嬌一看出現變故,當即就低聲喊道:“出狀況了,湖水快上啊!”
本來那湖水幕布是最後上的,一聽大嬌的指令,抬幕布的幾個立馬就上了,頓時將台上演員遮住,暫時平息混亂。
而朱壯壯的混亂,才剛剛開始——不知是姿勢不對,還是RP(人品)太低,常弘跌下來直接就趴在了朱壯壯身上將她當成了肉墊。而更可怕的是,常弘的唇,恰恰好,對上了她的。
朱壯壯睜大眼睛,看著那水藍色的幕布逐漸下降,好像同時也看見自己的天塌了。
她的初吻啊,初吻啊,24k純金的初吻就這麼沒了!
人家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朱壯壯是報仇不成還賠了初吻,那個恨啊,熊熊的烈烈的滔滔的,把整個太平洋的水都喝了也止不了。
初吻被偷這件事,大嬌、小翠以及童意都是看見了的。在演出完畢後,朱壯壯便將她們拉到一旁,用堪比《咒怨》裏那小男孩的眼神威脅道:“要是你們仨把這件事說了出去,我就穿紅胸罩紅內褲戴紅領巾自殺,然後變成惡鬼來滅了你們!”
雖說朱壯壯平日的攻擊屬性不咋的,但緊要關頭還是沒人敢惹,大嬌三人忙賭咒發誓說自己要是把朱壯壯初夜,哦不,初吻被常弘奪走的事情說出去,那就當個大齡剩女,一輩子嫁不出去。
雖說言論這方麵是控製住了,可朱壯壯的那顆小心肝呀,就像一條毛巾,被擰來擰去,擰出無盡血水,滴滴答答都在說著一個慘字。整個晚上翻來覆去,覆去翻來,把小被子都咬爛了,還是沒睡著。
比她更慘的就是同寢室的大嬌小翠和童意,朱壯壯每翻一次身,她們仨心肝脾肺腎就緊兩緊,就擔心朱壯壯一個想不開學習馬加爵同學一個個把她們爆頭塞衣櫃裏,壓根也不敢睡。
所以第二天全體同學都神清氣爽,就她們寢室的人個個眼睛下掛個小眼袋,走路飄飄移移,像晚上去做賊了似的。
這是軍訓真正結束的一天,上午召開完新生軍訓閱兵暨總結大會後,下午就解放。
朱壯壯一到操場就看見那討打的高挺身影,牙齒立馬開始癢癢。好不容易挨到閱兵結束,主席台上各位領導正在講話,常弘不動聲色飄到朱壯壯身邊,用隻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道:“結束後我在後門等你。”
朱壯壯將眼睛緊緊地盯著台上的校長,壓根不看常弘。校長被如此冷厲的眼神看著,心內不由得開始打鼓,看著稿子都念錯了五六個字。
“如果你不來,我會親自去你們寢室找你。”常弘拋下一個輕輕的威脅。
朱壯壯在心裏將他罵成了黏液,但還是忌憚著被同學發現兩人的秘密,於是在大會結束後,拿條毛巾將臉蛋一裹,偷偷摸摸地來到了校園後門。
朱壯壯躲在小樹後手搭涼棚一觀望,發現常弘壓根不在。靠,居然被耍了?
朱壯壯一腔小怒火正要衝上大腦小腦,結果一隻魔掌從後伸來,直接將她拽到了一座建築物後。朱壯壯還來不及進入狀態,臉上那破了個小洞的毛巾就被扯開,接著就看見常弘那張古銅色的臉。
“你以為自己在演地道戰呢?頭上還套條毛巾?”常弘笑問。
朱壯壯不理會,隻是使勁瞪著他,恨不得把常弘給瞪懷孕了。
“來來來,我請你吃麻辣魚,就在校門後麵,挺近的。”常弘很自然地拉住朱壯壯的手。
朱壯壯像是被電到了,趕緊一蹦三尺遠:“你再動手我就叫非禮了!”
“你叫啊,但先提醒你,等他們來之前我就先扒掉自己上衣,到時候看他們認為是誰非禮誰。”常弘那雙眼睛笑出了精光。
這招數既賤又狠,朱壯壯甘拜下風,也不跟他扯了,直接問道:“說吧,到底找我什麼事?”
“昨晚你蓄意對我不軌,雖然我極力反抗,可到底也還是被你吃了豆腐。豆腐雖是好東西,可不能白吃,你想想看該怎麼負責吧?”常弘道。
“被吃豆腐的人是我!”朱壯壯怒了,“要負責也是你對我負責!”
“好吧,既然你一定要我負責,那我大丈夫不和你這小女子爭,從現在這刻起,你就是我女朋友,隻要你不腦抽筋跑去紅杏出牆我絕不退貨。”常弘眨眨眼睛,小白牙若隱若現。
“什麼女友?你不要信口雌黃毀我清譽啊!”那聲女朋友讓朱壯壯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這是你自己讓我負責的,朱壯壯同學。”常弘笑得像個剛打了小怪獸的奧特曼。
朱壯壯愣了半晌,終於醒悟自己入套了,忙道:“關於負責的話題我不想再提,反正軍訓已經結束,從現在開始,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爭取盡快相忘於江湖,你明白的?”
“你說這上一秒才成為男女朋友,下一秒就馬上分手,不太妥當吧。”常弘摸摸下巴上的小窩。
“我們從沒有成為男女朋友過!”朱壯壯覺得此刻自己要是能吐出血,一定是吐出夜用特長超厚型分量的,“真心和您無法溝通,您還是回自己星球去吧,慢走不送。”朱壯壯重新將毛巾圍在自己頭上,預備有始有終偷偷摸摸溜回寢室。
要是被同學看見她和常弘躲一塊那可了不得,謠言肯定會野火燒不盡,尿尿也不息啊。
可常弘長腿一伸,輕輕鬆鬆將她攔住:“再怎麼著也成男女朋友了,走之前我也得請你吃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