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戰役的勝利需要流不盡的血,戰爭是一種邪獸,他隻想吞吃生命和肉體。
血光衝天的戰場上,邵信階手裏握著長劍,他不是再與敵軍作戰,他現在是在對抗那隻邪獸。他的槍斷了,不知是哪飛來的橫錘砸斷了他的槍杆。他左右砍殺在屍體中邁著艱難的步伐,周身的鮮血不可抑製在流淌:“一定要堅持下去,堅持到最後一人!”他衝著寥寥無幾的抵抗軍大喊,可是沒有人顧得上聽他說話,每個人都已經失去知覺——除了殺人,就是被殺,沒有多餘的空當再去接受什麼命令。
“卑鄙的人,你已經毫無退路,想必你們在另一方的戰場也已經被虎騎染成灰燼,也許你守護的城此時已經不在了!”一個大將手持利刃對著邵信階咆哮,他怕的他的聲音太低邵信階聽不清!
“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在意,死人臨死前說過的話我從來不給予同情,準備死吧!”
邵信階沒有戰馬了,所有的抵抗軍都已經在最後時刻放棄戰馬,他正謀劃著如何得到一匹戰馬,一個敵將就停在他的麵前。
“你為何不考慮投降呢?我們......”噗的一聲血柱高高噴起,那個武將人頭落地。
“那人的劍很快!集中兵力殺死他!”姬穹騎在馬上前進不得,周圍都是抵抗軍從峽穀上方推下的石頭,隻有一條小路可以供兩三人並肩通過。路上塞滿了人,這就是邵信階最後的策略,用騎兵對抗對方的步兵,然後剩下的人,留在這裏做最後的抵抗。
“哼,我不認為這些柔弱的武士有這個本事,姬穹,如果斬殺了你,戰爭也許就該結束了吧。”邵信階緊了緊馬韁,向後退去。
“別讓他逃走了!像這樣的武士不能將他留到下次解決!塊!”姬穹衝著衝在最前的武士歇斯底裏的叫喊,可他的武士一樣麵臨著抵抗軍的威脅,無暇顧及主將的叫喊。
姬穹氣急敗壞,他不能允許三千對兩百仍然損失大半的慘局,他快速拔出尾端裝有花翎的長箭,箭刃嗖的一聲破空而去,正中邵信階,他不敢確信對方死了,於是拉開前麵的一人,想要看個清楚,但也就在這一時刻,弓箭早已用盡的邵信階耐住了巨大痛苦,從背後拔出那隻,掛著一塊他背上的肉的箭,在夕陽下,那滴血的箭頭又沿著它被射來的軌跡,射了回去,正中姬穹的眉心!一個武將在回頭的時候看到了這一幕,立即擠過人群擠向姬穹的墜馬處,可當他終於通過,將那張蒼老的麵頰抱在懷裏時,那雙叱詫風雲的瞳孔已經失卻了光色,變得了無生機。
“殺了他!他射殺了大主公!”“無所謂了,我本來就是來送死的。”邵信階正這樣想著,大腦已經越來越控製不住的模糊,最終天旋地轉,墜落馬下,在雙眼臨合上之前的最後一個視角裏,他看到了衛麟,看到了銀羽,看到了滿身如同自己一樣狼狽的花彝,還有妻子,孩子。忽而又看到大批大批從前後兩方不斷湧出,來援救自己的軍隊,看到了敵軍鮮血成片噴濺的樣子,看到了淩空飛來一個與自己對視的人頭。“這難道就是死之前的感受麼?原來死之前,就是回顧一個人的一生,回顧他的愛,最後,在幻覺中滿足他期待著的願望麼?”他慢慢閉上眼睛,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