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慶酒樓位於廣州府脯地,有廣州第一酒樓之稱。清晨,酒樓方開門營業,便來了兩名顧客。店小二見得二人均手執長劍,滿身風塵。便知來人多是武林好漢,當下不敢怠慢。忙迎起笑臉招呼。
店小二伺候在桌邊,目光偷偷打量兩位客官。一位是商賈的打扮,年約四十上下,雙目銳利,神態威嚴。瞧著讓人不寒而粟。另外一位,則是年僅十八九的少年。劍眉星目,鼻高唇薄。卻是名俊美少年。
中年商賈要了三斤鹵牛肉,和一大罐女兒紅。也不多說話,隻是大碗大碗地灌酒。俊美少年起初並不理會,任由他喝。但見得他一口又接一口,喝得甚急。生怕會出什麼事。便將中年漢子的酒罐搶去。柔聲道:“爹爹,別再喝了。要小心身子。”
中年商賈沉默不語,一把將酒罐搶回,繼續灌酒。俊美少年見此情形,欲勸又止,幾次想要伸過手去,但看著父親悲痛的神色。終是於心不忍。隻好連連歎氣搖頭。
在傍的店小二看得十分奇異,心想:也不知這個做爹爹的有何傷心之事,連兒子都勸止不了。
忽然,店外陸續進來七八名大漢。眾大漢裝束不一,但均帶了兵器。或是提刀,或是執劍,也有拿著判官筆的。一看便知是江湖中人。眾大漢進來後,不是大呼大喝,便是拍打桌椅。生怕別人不知他們的凶狠。店小二識趣,趕忙過去點頭哈腰。眾漢自是非常得意,先是點了一桌上好酒菜,還給了他幾兩賞銀。
俊美少年看得暗暗發笑,心想這個小二倒是聰明得緊。卻是這麼些大漢,當真喜愛麵子。方才還是凶神惡煞,聽得幾聲馬屁卻高興賞銀。當真有趣。
片刻,店小二便端上滿滿一桌酒菜。這一下可熱鬧了,那些漢子舉起酒碗,你來我往,大聲吆喝,狼吐虎咽。眨眼的功夫,就將酒菜一掃而光。酒足飯飽後,其中一個黑瘦漢子揚揚眉,打了個酒嗝,高聲道:“不是我方衝托大,隻要你等對周公公忠心,我不僅保證你們進得西廠,還保你們榮華富貴!”
眾漢聽得大喜,其中有名漢子道:“我們今後可都丈著方大哥了,大哥說往東,我們決不往西!”另外一名漢子接著道:“日後方大哥若是有事,就盡管吩咐我們。我們自當揭盡全力,替大哥將事情辦得漂漂亮亮。”接著對店小二大喊:“在來兩灌最好的紹興花雕!”
黑瘦漢子方衝笑道:“這怎麼好意思再叫兄弟們破費。”
眾漢齊道:“大哥太客氣了,兩杯薄酒,根本不足表明對大哥的敬意。”
方衝得意大笑,高聲道:“兄弟們放心,日後你們跟著我方衝,絕對是少不
了榮華富貴。”
眾漢聽得歡天喜地,卻發覺剛才點的酒還沒送上,便極是惱怒。朝著店小二兄狠喝道:“我們的酒怎麼還沒送來?你們還想不想做生意了?”
店小二匆忙趕了過來,手上去沒有拿酒。隻是戰戰兢兢道:“幾位大爺,你們這桌酒菜已經花了六十多兩了!你們看…”
眾漢一聽,驚問:“六十多兩?你們怎麼不去搶?”但這話一說出,便覺得失態,無奈話已出口。
店小二:“本店既有廣州第一酒樓之稱,自然不敢胡亂收帳。”
眾漢聽得其中之意,怒喝一聲:“你是什麼意思?”接著指著方衝道:“這位是我們方衝方大哥,不但武功蓋世。而且是西廠提督周公公身邊的…”說到這,卻象是不知該說什麼。方衝這時候開口了:“本大爺是周公公身邊的千戶指揮官,若你們不快快將酒拿來,便叫你們嚐嚐我武功的厲害。”眾漢聽他如此一說,又恢複那兄狠的霸氣,喝道:“怕了吧?還不快快拿酒來?是不是想找死?”
俊美少年在傍聽得好笑,心想:這群漢子原來隻是一班市井暴徒。隻是仗著那方衝之勢,狐假虎威。他接著看去,隻見那店小二聽說對方是西廠的人,便嚇得趕緊跑去通知掌櫃,不到片刻,掌櫃便帶著一臉狐疑趕了過來。隻見他道:“幾位大爺,不是小老信不過各位。若是幾位能拿出令牌表明身份,不僅馬上奉上好酒,剛才酒菜的帳也免了。若不然,幾位隻能先給銀子,再喝酒。”
眾漢聽得這麼一說,便對方衝道:“大哥,快將令牌拿出,讓這糟老兒識見識厲害。”豈料方衝對他們怒喝:“周公公的令牌豈能隨便給人看?還不快快將這老兒給我劈了!”
他話音一出,那掌櫃便嚇得慌忙逃跑,眾漢卻恐慌地問:“大哥,你叫我們殺人?”方衝怒瞪一眼,道:“你們這般膽小怎麼進西廠?還不快快追去?有我給你們撐腰,殺個人算得什麼?”
眾漢一想也是,正欲追去,忽然聽得“嘭”一聲響,一直在傍罐酒的中年商賈,也不知道哪處氣出不順,忽然發怒,拍案而起,鄙視著眾漢喝道:“一群不要臉的狗腿子!”
眾漢停了腳步,怒視著那中年商賈。方衝卻喝道:“你是哪來的王八蛋,竟敢管本大爺的閑事。是不是活膩了?”
那商賈麵帶怒色,手中長劍出鞘,劍指眾漢,喊道:“你等不好好做人,偏要做西廠的鷹犬害人。今日叫我陳賢德碰上,豈能由得你等加於害掌櫃!”
方衝道:“哦?這麼說,便是要我方衝今日大開殺戒了!”
俊美少年心道:爹已是半醉。那幾名大漢倒是容易對付,就不知這個方衝是何底細。萬一是名高手,一旦動手恐怕會吃大虧。爹爹一向視惡如仇,尤其痛恨西廠的罪行。看來,非得讓娘親來勸勸他了。想到此,趕忙站起,附在中年商賈耳邊,輕聲道:“爹,今日是娘的生祭。別讓她在九泉之下替咱們擔憂。還是先去她的陵前報個平安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