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棉急忙從駕駛室跳下,向出租車跑去。
“是你?”
“柳三棉?!”古風一臉驚惑,但他的眼裏馬上又現出一絲自信高傲的光,唇上漾出一種冷莫和輕狂的微笑,那是一種欣賞對手和玩弄對手的微笑。“是你在追我?”
“你有意撞死朱槿?”
“是又怎麼樣?對我來講她不算死,身上還有餘熱,信不信由你。”古風的身子劇烈抖動一下對著蒼天淒然而呼。“天啊!真是可笑,你們一個個都人模狗樣的,居然都活得那麼瀟灑。可我呢?你知道嗎?我活著就是受罪,就是痛苦,就是自我折磨,就是一種恥辱!天啊,咱們幾個小時候一塊在黑桑樹下長大的,我從小就喜歡朱槿,我也知道你和王社也喜歡朱槿。可朱槿從來就沒有下眼瞧過我,這太不公平了。你們知道的,我當初是為朱槿摘一朵黑桑葚才摔斷的腿呢,你們有誰理解我?!”
“我理解你的。”柳三棉點上一支煙。“古風老弟,你不要激動……。”
“激動的是你,三棉,你當初混得並不如我,可十幾年的功夫,你卻從一個農民一步步爬到縣級高官,眼看著就要當副市長了,憑什麼?我知道上一次為那點錢和開發虎山溝項目的事情,你很器重我,你拿我當一回事。至今我沒有進大牢房,真的很感謝你。但我也是一個人,一個男人。我不想苟且偷生,也不想給人家當狗使喚。這世道,太沒有意思了。我知道紀念碑不是為我這草木之人立的,我知道的。但我要活得充實,你對我說過一句話:人固有的歡樂我都要有。這些年,我雖然是個村長,可我有錢,真的有好多女人在擁著我睡覺。她們需要錢我需要的是肉體。為了我的需要,我活下來。這些年我拚命地墮落,參加鐵笛幫,殺人越貨,玩弄女性。隻要對方願意,我有的是錢。我在享受。我越來越發現自己是個勝利者。她們有的是大家閨秀或小家碧玉,有的是大學生或待業青年,南方來的北方來的還有準備出國留學的。後來我都玩膩了。靜下心來,我還是空虛,行屍走肉一樣。廢物一個。又一次見到朱槿,我才知道這是我未完成的願望。早些日子從北京回來,我向朱槿攤牌時,她凶狠地打了我一巴掌。這更刺激了我的欲念。我發誓一定要占有她。死的活的都要。這些天,我用朋友的出租車連續幾天把她追疲了,但她還是不讓步。我每天盯著她,纏著她。她說她活得好累,想死。我笑著對她說,我會成人之美。於是,今天……。柳三棉。你不要靠近我。柳三棉!你想幹什麼?不要靠近車。”
“你這個混蛋!”
“我是混蛋。柳三棉,你站在那裏不要動。你也不是正人君子,如果你問心有愧的話就不要朝前走,不要靠近我。”古風邊說邊打開車門。柳三棉稍稍愣神,出租車已經轟然啟動。柳三棉猛地意識到什麼,躍身騰起,撲向車門,抓住方向盤。
“古風,把朱槿留下。”朱槿安祥地躺在車座上,墨黑的秀發,雪白的麵孔,那雙鵝絨般的娟秀的眼依然默默地望著柳三棉。紅風衣裏婀娜曲線還是那麼迷人,豐滿的胸部似在顫動。隻是嘴角上掛著一種淒慘的笑,不禁讓人想到那是一種被人遺棄的孤獨感或是一種迷茫的惆悵感。柳三棉覺得朱槿想說什麼,眼前疊幻出朱槿嘯叫著撲向他的身影。柳三棉把手探向朱槿。嘯叫一聲把朱槿拽出車外。柳三棉分明看到古風在幫著他把朱槿朝車窗外推,然後,古風便絕望地對柳三棉淒然一笑,把出租車轟然一聲開下懸崖,墜進了深深的皇藏峪。